他把酒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那微辣的酒液从舌尖滑入,还未等他品出什么滋味来,就见屋顶旁架起的木梯上冒出一个脑袋。
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原来懒洋洋的人已经利落的抱起他,几下纵跃,消失在了夜色里。
余香吓得一声惊呼,“小心”二字还未出口,便见屋顶上懒洋洋坐着的人伸手拎住了神行草的腰带,直接拎到了屋脊上坐下。
摇欢看天看地看脚尖。
好半晌,摇欢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小声道:“辛娘不怕啊,我过几日去染衣坊给你买些浸黑衣的染料。你要是喜欢这头银发,我们就去皇帝他娘那给你顺些首饰来,那些首饰可比你霁玉楼里的庄重值钱多……”
摇欢的玩笑也开不起来了。
摇欢摇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和她提起,就摸出她昨日刚从皇帝小妾那摸来的精致小镜递给她:“是霁玉楼遭抢了还是辛府被拆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找人算账。”
“先等辛娘醒来。”他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额头:“万事有我,不必庸扰。”
“他的神格已苏醒,无论几世轮回的记忆他都记了起来。只他如今还是凡人之躯,虽察觉到我就在他左右,却无法看见我,也不能做什么,便和我说了不少话。”辛娘冰凉的手轻轻地握住摇欢,见她垂眸看来,顿了顿,才在这即将四合的暮色里继续平稳着声音和她倾诉。
傍晚她才想起辛娘还藏在她的衣袖里,等她把袖间的辛娘找出来时,才发现辛娘的原身光泽暗淡,已昏迷不醒。
她像是在讲一个话本故事,那语气平静地似与她无关一般,可隐藏在底下的暗潮汹涌,摇欢却听得真真切切。
这九宗门是修仙之地,山体灵气四溢,这月亮看着倒是比在魔界时看到的要好看许多。
回渊对茴离的记忆很少,或者说,他如今承载的大部分记忆全是当初摇欢的记忆。撇去那些未想起来的回忆不说,这茴离的记忆实在是少得可怜。
她立在辛娘床前,好像头发白尽的人是她一样,难过得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辛娘一缕一缕抚摸着。
摇欢此时恨不得把这些给她到处找麻烦的人通通吊打一顿。
身后烛火摇曳,窗外夜色漆黑,已辨不清是什么时辰。
洒满清辉的屋顶。
可惜了,他上来就是一个脚滑,谈判的气势都没了一半。
回渊尴尬。
他空有仙骨,神力却在被推入天池时早已洗净,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辛娘,他都无力去改变。
他说每世轮回他最痛苦的,便是走过那忘川路,那尽头是和她无关的下一世,他又要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再遇见她时不记得她,不知挽留也不知面前站着的人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尝尽悔恨遗憾和求而不得。
叫姐姐……他可叫不出口。
茴离侧目:“我在等人。”
没办法,帝君就是要这么宠着才行。
辛娘望着镜中自己那一头一夜白尽的发丝,眸光似有触动,呆愣地望着镜中良久,指尖颤抖着拂上额前的鬓发。
帝君说她系了神识在姜易身上,是神识外放才会如此。
回渊瞪圆眼,本能的对危险有了感知。
辛娘昏睡了一整日。
辛娘昨夜才知,姜易每世身死,魂魄都会忆起往昔,每一世都历历在目。
那些发丝从她指尖开始,一路重新变回了如绸缎一般的黑色。
他前几日虽陷昏迷,意识却一直醒着。知道辛娘要取御龙洗,恳求她放弃。
“姜易那应是出了变故,只是她未醒来,便也不知是何情况。”寻川蹲下身,拢紧了披在她肩上的外衣,看她脸色苍白,额间还冒着冷汗的模样,蹙紧眉:“做噩梦了?”
“摇欢。”辛娘笑着打断她:“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地安慰我。”
这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安下心来,她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辛娘。
他对前世的记忆也是刚刚苏醒,再说了这一世的摇欢哪有上世瑶池仙子艳绝三界的模样?
想了想,她颇为认真地磨了磨牙:“谁敢这样欺负我的帝君,这三界上天下海,我就是挖他祖坟也不会让他安宁。”
辛娘这才笑起来,还未等她挪开目光,那头黑发只维持了一瞬,又瞬间白了。
气还未喘匀,身后披上了一件外衫,肩上搭上了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
御龙洗还未到手,辛娘这里又出了新状况,现在远在岭山的神行草又被抓走了……
摇欢猛然从梦里惊醒。
辛娘望着窗外已一半隐没在燕京繁华里的金乌,似反应了一会,才撑着身子坐起来:“我昏睡了多久?”
他不愿辛娘找到御龙洗,他宁愿再回黄泉路。
凡界的医馆又不治魂魄离体,神识外放。
比背着生生世世轮回之苦更苦的,是往后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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