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槐树的枝条有点发痒，它头一次那么想用枝条抽打这条龙……可是它不敢，因为这会挂在它树枝上的龙是帝君的心尖尖。

    帝君正把玩着神行草，他手指修长，白皙如玉，就单单玩根草都玩出了赏心悦目之感。

    摇欢对槐树说的那句“帝君对你向来宽容”表示嗤之以鼻：“帝君从来不罚别的妖精，只会惩罚我。”动不动就把她挂树上。

    封毅虽然对山里有龙这件事存疑，但听狐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才动了心思。

    除了鲤鱼还有蛟龙，白蛇亦能修行成龙，只是修行难度极大，渡劫时的雷劫也格外凶猛。几十年前摇欢遭遇那场暴雨遇见帝君时，正是附近有蛟龙渡劫。

    “不告诉你身世，是因为没有必要。”帝君起身拉起她，看她滚得灰扑扑的脸蛋，俯身用指尖轻轻地抹去那层灰迹。

    槐树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冷风抚来的寒意。

    帝君门口这棵槐树，成精已有千年，却一直未能化形。

    摇欢被帝君看得突然有些害臊，但她又不想被看出她居然也会害臊，便左右转着眼珠子转移视线。

    原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不料听这蠢笨幼龙和槐树的对话，他留下来没准依旧能取了龙珠好好地离开。

    “帝君笑起来真好看，小坏龙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龙族子嗣难得，断不会有龙族流落在这无名山里还无人认领的可能。

    摇欢撑起身子看了帝君一眼，后者正把玩着神行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此刻的夜空，繁星汇成河流，星辉点点。

    等瞄到跟抽筋似草叶打结的神行草时，眼珠子一顿。

    摇欢大哭：“我裙子飞起来了！”

    以前她是条龙反正不怕被别的妖精看，这会她已经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帝君竟然也下得了这种毒手！

    她有那么笨吗！

    山上的风有些冷，摇欢被风吹得晕乎，忍不住找槐树说话：“帝君什么时候能消气？”

    他眼底泛起的涟漪就像那日他告诉她名字时一样，似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告诉她，却都独自藏在了心里。

    摇欢忽然就对这棵槐树很好奇，她摸了摸槐树身上有些粗糙的树皮：“你到底几岁了？”

    摇欢陡然听到自己的身世，惊得眼睛都忘记眨了。

    摇欢不解，她生怕被槐树晃下来，尾巴缠住树枝干脆趴在了树枝上。

    摇欢突然就觉得心口好像被谁用冰尖扎了一下，带着凉意的痛空落落的不知所归。

    他途径丰南镇，在镇上遇到狐妖，原本正打算打杀收服，不料这狐妖有备而来，在镇妖剑的威慑下依旧保持镇定说要和他谈交易。

    槐树沉默了一会，轻叹了口气：“年岁太久远了，怕只有我的年轮能记得，估摸着有两千岁了，比你年长几百岁。”

    “它被你落在山里，险先被猫妖吞进肚子里。”帝君徐徐开口，声色清朗：“我养它，是等它认你为主。”

    槐树愣了下，就跟听摇欢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竟低声笑起来，笑得它所有的枝叶都哗哗哗地拍动着。

    而如今的仙界，除了鲤鱼跃龙门修行成龙的小金龙施云布雨外，便是在东海还有着一支龙族，区区三条龙，深居浅出，也是极少能看见身影的。

    摇欢惊讶地看它：“你知道我几岁？”

    摇欢愣愣地和他对视着。

    神行草捂住嘴，把到嘴边的“有”字努力吞回去……

    龙族是上古神兽，追随远古上神开天辟地，地位尊贵。生而为龙族，身怀宝藏且富可敌国。后因龙族血脉稀薄，渐渐陨落，如今真正拥有上古血脉的苍龙居于九重天外，从未现世。

    槐树沉默了一会，低了声音安慰她：“我捂住眼睛了。”

    摇欢不知几时睡着了，等醒来时，她还趴在树枝上。

    帝君把手揽在摇欢的腰上，像那日抱她坐在树上一样，把她放在了石桌上。

    摇欢抬手就是一个冰刃劈下去，那冰刃落地，地面一震，威力使得地面周围都凝结上了一层冰晶，那冷意凉飕飕的扑面而来，让封毅识趣得闭紧了嘴。

    它性格温和，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不止帝君喜欢在它树底下玩棋盘，就连雾镜也很喜欢它。

    话落，又觉得自己这番回答有些敷衍，补充道：“帝君对你向来宽容，应该很快就会原谅你了。”

    她吓得飞快爬回树枝上，尾巴卷着树枝倒挂下来。不敢看帝君，就一手摁着裙子一手塞嘴里咬着玩。

    过分。

    它竟似是在附和帝君的话，摇晃着它的草叶，就像在点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