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帝君俯下身，从摇欢的手心里抽出被她攥得皱皱的袖口，手指轻轻一拂，那一团乱糟糟皱巴巴立刻被抚平毫无痕迹。

    摇欢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以往不是没来过这里，只是这里登高远眺能看见的仍旧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头。

    帝君轻笑了声，答：“你看的是一个临海的城镇，镇子不算大，人却很多。你从雾镜那里听来的人，那里都可以找到。”

    帝君不答。

    她挠了挠脑袋，问道：“那帝君你现在教我变衣服穿？”

    它受帝君滋养，此时能察觉到帝君的心情不好，未免再被一根手指头碾回土里，它很自觉地闭上了嘴。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摩挲了下她的头发，微不可听的声音字字落在她的耳里。

    帝君蹙眉，有几分不赞同：“此封印对于我而言已进出自如，若强行解封，恐让你无法再转世投胎。”

    帝君怕她乱动会摔下来，并未走远，就站在她的身侧，一手扶着树干把她圈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帝君凝眸看了良久，这才招招手，意识她走近。

    他用双手托着摇欢的腰，把她抱到树枝上坐着。

    啊……真是难以启齿。

    摇欢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抱在怀里半天的野山参，又看了看渐渐走远的帝君，最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老老实实地把野山参递给雾镜，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牢了，等她抓了野鸡回来炖着吃，这才跟着帝君往院外走去。

    帝君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尚且温热的茶水，见状，把茶杯一放，起身走到了摇欢的面前：“你又瞎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土地公要说的话带到后，便没有再久留。

    她忘性大，走过来光顾着拈花惹草，早已忘了磕疼的额头。她仰头望着帝君，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水灵灵的，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帝君你快教我这招。”

    他在这世间存活了万年，以前总觉得时光漫长，每日虚度。可眼看着就要迈到了尽头，才惊觉还有好些事没有来得及做。

    摇欢虽然不知道帝君想带她去哪，但依旧乖乖地跟着。脚底下的枝叶藤蔓依旧像刚才那样，在她落脚前纷纷避让。

    帝君皱眉，显然不信能让平日里见到他就哆嗦的雾镜这么不管不顾地冲到他面前指着骂的只是这一句话。

    到底还没长大，她的小孩心性暴露无遗。

    帝君的脸色一沉，周遭的温度也是倏然一降。那明显是发怒前兆的表情看得雾镜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握着摇欢的手紧了紧，心里暗忖：“帝君发怒好可怕，摇欢是心有多大才能天天惹帝君发怒……”

    雾镜一怒之下拉着摇欢来找帝君要说法，满腔熊熊燃烧的怒火和不平在看到帝君后，“嗖”的一下消散了一半。

    她化形后，尾巴也变短了些，这会只抱住了尾巴尖：“帝君，我知道错了。”

    若不是他本身就是封印的一部分，怕是陨落也无人会知晓。

    摇欢：“……”

    这山林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要再看一遍，仔仔细细地再看上一遍。

    摇欢摇摇头，咬着手指，含糊地回答：“我只说了帝君不教……”

    帝君一皱眉，摇欢就心慌。

    土地公前脚刚走，后脚雾镜就拉着摇欢怒气冲冲地迎了上来。

    摇欢被帝君的眼神看得一凉，下意识跟上帝君的脚步，刚迈出一步，便听帝君头也不回道：“东西放下跟我走。”

    他指尖在眉间轻点了几下，那股郁气微散，这才缓了语气：“你跟我来。”

    他此生的记忆都已遥远得似是上辈子的经历，他是被天界放逐的地仙，困在这座无名山里早已不知春去秋来。

    摇欢忍不住摇了摇尾巴：“那里会有讲故事的说书先生吗？”

    帝君依旧在生气：“不教。”

    她这副皮相生得好看，泫然欲泣的模样显得楚楚可怜，她再摇了摇身后的尾巴，像极了从话本里钻出来的山间精魅。

    土地公坐在帝君的院子里，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自在。他摩挲着瓷玉杯盏细滑的杯身，声音苍老而低沉：“老身寿元将近。”

    她知道是帝君做的，这会心情格外得好：“帝君你真的不打算教我吗？”

    “老身已活了千秋万载，看尽人世百态，转不转世早已无所谓了。”他拂须一笑，望着帝君院落前那株槐树：“帝君仁厚，老身心怀安慰。还请帝君不要顾念老身，早早带摇姑娘离开吧。”

    帝君轻轻扯开被她攥着的袖子，刚扯开摇欢又缠上来。这会双手并用，牢牢地攥紧了他的衣袖，颇有“你再拂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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