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幕

程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娴熟得跟上辈子就在偷情一般，简直不能更熟练。

    意外发生在沈千盏刚刷开房门准备进屋时，屋内听见动静来开门的傅徯恰好与沈千盏迎面撞了个正着。

    沈千盏看着眼前忙乱成一团的停车场，问：“监视屏设备没淋坏吧？”

    沈千盏吃痛，嘶了声。

    岸边礼花齐鸣，烟火齐放，一瞬陷入了童话世界。

    现场堪比捉奸，不可谓不尴尬。

    偏偏他就能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说着各种市井骚话，这就像大牌奢侈品改造的蛇皮旅装袋，有种跃然于最尖端时尚的世故地气。

    沈千盏尬到脚趾抓地，面对着满屋子殷切迷惑的目光，僵硬得跟块木头一样，只会与傅徯面面相觑。

    乔昕正到处找沈千盏，碍着上空开始打雷了又不敢拨电话，正撑了伞准备出去找，转身见沈千盏和季清和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忙小跑上前，给两位撑伞。

    联系好司机与车辆，随车再安排几位配送人员。不出两日便能将钟表安全的送回西安。

    他目光越过傅徯往屋里看了眼，倒没让她走，只偏了偏头，示意她也进屋说话。

    她通常看了上幕就能对出下幕，兴致好时，还能逢场作戏。兴致不佳时，见招拆招，半点面子都不留。

    沈千盏自认为，她也算情场老油条了。

    两人不好再躲在树下，从栈道处的绿化道旁进了停车场。

    蓬莱八仙进宝的黑木珐琅雕花古钟拍摄时曾拆卸过一次，后来杀青，季清和便将这钟搬到了自己房间重新组装。

    后者的视线在她穿着随意的睡衣上克制的停留了一瞬后，转移到她手中的房卡。

    眼见着这场雨越下越连绵，云层中隐有雷声电光频闪。

    她话没说完，手被重重一捏。

    今晚沾了邵愁歇的光，剧组上下全部放假，她也跟着清闲清闲。

    她郁闷得不想说话，连今晚欲断腿的季清和都没多看两眼，转身回了房间。

    半小时后，准确的说，半小时还没到，他便提前来了。

    他和沈千盏所处的浮躁快消的圈子完全无关，既不用学习如何讨好维系身边的社会关系，也不用去应酬交际，提升情商与处事能力。

    短暂的数秒沉默后，傅徯先一步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给她铺台阶：“沈制片是来找季老师的？”

    僵持数秒后，怕“送客”送得太久招人怀疑，季清和先一步松了手，无声的用口型示意：“等我半小时，我过去找你。”

    沈千盏看着看着，有些想笑。

    沈千盏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干笑两声，招呼：“你们都在这呢？”

    沈千盏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虚揽住腰往房间里推了几步。

    “没有。”乔欣答：“今天收工后，拍摄设备全部收起来了，就摄影老师拿了两台手持的外拍。”

    更难堪的是，她一想到刚才装模作样得演的那出戏，其实在大家眼里就是心知肚明的遮羞布时就尬到头皮发麻。

    她都能想到外头的那些谣言怎么传了，一定会说：他们亲眼看见好色的沈制片拿着季老师的房卡直接刷开了房门，要不是他们正好在季老师的房间里，保不齐季老师今晚要遭受什么样的酷刑虐待，清白不保。

    季清和扫了眼屏幕，看见字幕的同时，将她从椅子上抱起。腾出空位自己坐下后，他把人圈抱在怀里，一手替她稳稳托住电脑，一手转过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什么时候瞒着我变成女企业家了？”

    季清和手里拿着牛皮包制的工具袋，就站在她身后。

    “没想过。”沈千盏坦诚道：“顶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可惜可惜那些送到嘴边我都没接受的艳福。年纪大了，看男人的眼光，就一个标准。”她微顿，笑容狡黠：“想不想睡。”

    到门口时，确认身后的视线看不到了，他握住沈千盏的手腕，将她拉回来，低头亲她。第一下亲在眼皮上，第二下落在唇上，再想亲，她不给了。

    沈千盏举例：“比如看见苏暂，毫无胃口毫无兴趣。但看见周延，就恨不得把他的衣服撕几道口子，这也露点那也露点，好大饱……”艳福。

    “那会觉得，他穿白衬衫一定很好看，清清爽爽的，像夏天海边的少年。不过后来剧组去海边取景，待了一个月吧，组里男女老少都晒得乌漆嘛黑，跟非洲逃难过来的以后，我对‘夏天海边的少年’就彻底没想法了。”说到这，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太骨感了，经不起实践。”

    两人离湖畔的露天停车场不远，避在树荫下，并未淋湿多少。

    回到酒店，沈千盏先洗了一个澡。

    但这么多人听着，为显得古钟运送着实麻烦，且麻烦到必须要与制片人商量，季清和前前后后出了三种运送方案，由她拍板。

    “我以前觉得我要是谈恋爱了，一定很折腾人。”她浑身的倒刺尽敛，整个人柔软得一塌糊涂：“结果没想到，我这么好哄。”

    摄影师的镜头从邵愁歇顺时针转向傅徯、宋烟等一干主演，连站在角落里的沈千盏也没被放过，后期特意在有沈千盏出现的镜头里配了段字幕——制片的厂长式微笑。

    季清和听得发笑。

    她强装镇定的表面下，藏着一片深海，被他轻易一句掀起了巨海。

    后来，季清和公事渐渐多了，经常忙到半夜。沈千盏借口送了几次夜宵后，顺理成章地配上了他房间的房卡，自由出入。

    隔着一段距离，能清晰地听到河滩上剧务老师嘶吼着先搬离道具的声音。远处兵荒马乱，他俩站在树下，像与此景此地无关一般，不受任何纷扰。

    反而是季清和这样的，社会身份和地位与娱乐圈像划了道楚河汉界的男人。却能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心弦拨得如上九重天，飘飘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