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幕

    沈千盏走不开，让苏暂代自己去送一程。

    她的脚边是一闪一闪的星星灯，她的眼睛也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如点亮的萤火，一明一灭。

    她说这话时，语气微扬，藏了丝她自己也没发觉的撒娇。

    那段经历于沈千盏而言，就像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是煎熬。

    沈千盏问：“那你呢？你吃哪套？”

    正巧沈千盏见不得光的家属出差，她今晚无人管束，便自掏腰包请宋烟一行人吃顿便饭。

    沈千盏正可惜自己手误打错了一张牌，闻言，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组内斗殴的消息不是压下去了吗？”

    见她没个好脸色，邵愁歇拎过凳子坐下后，怏怏道：“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邵愁歇想了想，说：“无锡本地的一家影视公司，蓬莱辰光影业。”

    “沈千盏，你想好了再说。否则，后果自负。”

    他坐进沙发，终于得空打量她：“喝酒了？”

    沈千盏怀疑狗男人是在内涵她过于注重外表，赌气不吭声。

    季清和见她笑了，也跟着勾了勾唇角，“这世上大多事能用钱解决，钱不行，那就权势。”

    他来时的动静引得她挽发相望，那一眼侧目，佳人眉目如画，顾盼生辉，恍如昨日。

    邵愁歇见她不搭话，没深究，立刻换了话题：“《春江》也是命运多舛，又是遇上雪灾停工，又是组内斗殴误伤主演的，我听说有家影视公司之前已经定了和萧制片合作，就等《春江》杀青。结果一连多事，甲方立刻反悔了。”

    她那时拿捏他不敢真的闹出人命，将赵宗晨逼得险些狗急跳墙。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沈千盏至今都还记得。

    季清和的人生，虽说有些枯燥，但顺风顺水，至今未遭遇太多坎坷。

    无锡影视城是赵宗晨的地盘，只怕今晚过后，她少不得得提防他暗中下黑手。

    一听说邵愁歇不是来要钱的，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嘘寒问暖：“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太高兴啊，是今天中午的饭菜咸了，还是味道不够可口？”

    他所能说的言语都太过单薄，远远不及她经受的万分之一。

    人一旦接受现实后，便会开始谋求出路。

    沈千盏一怔，喜笑颜开：“季总，您这解决方式，过于熟练了。”

    饭后，刚回到酒店，季清和的视频通话邀请便如约而至。

    这日，午后小憩。

    沈千盏抿了抿唇，笑起来：“这么想我？”

    他话音刚落，沈千盏的对家清一色自摸，游戏背景音效下，她顿觉最近令她很是上头的养生麻将也变得索然无味。

    邵愁歇看了她一眼，说：“那倒没听说，甲方可能就是觉得连续出事的剧组不吉利。要不是《春江》早就定了平台，估计这会连平台都难谈下来。”话落，他忽的想起萧盛与沈千盏的同事关系，顿觉自己失言，赶紧闭了嘴，当做无事发生。

    “这你就别操心了。”沈千盏说：“傅老师和宋烟都是专业的，哪用得着提前培养感情啊。你信不信，你一开机，他们立刻进入状态？”

    季清和尚在剧组的那两天，他将有古钟的戏份全堆到了一起，集中拍摄。

    “压是压下去了，但当时动静那么大，周边剧组大多都知道，萧制片再手眼通天也没法一个个封口。”邵愁歇轻叹：“影视圈最灵通的就是消息了，谁去吹个风，眨眼十里八荒全知道了。”

    她恶心赵宗晨不把女人当人看的交易行为，也恶心他三番五次的言语逼迫和人身威胁，更不齿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的目光仿佛透过屏幕看到她盘膝坐在沙发上的模样，让他瞬间回忆起年前在北京时，她在鲲山小筑攒局，请他吃日料。

    即使后来沈千盏完成对赌，连本带利的还清了欠债，她与赵宗晨之间的仇怨仍是无解。

    他停留数秒，顺着她的鼻梁去吻鼻尖，再是嘴唇。

    傍晚，宋烟带着助理、经纪入住酒店，正式进组。

    很快，日子眨眼到了周末。

    就像存在于光与暗交汇的灰色地带，没人知道，她曾到过多深的黑暗之地，又经历过怎样的绝望。也没人知道，她穿过那片黑暗，重新回到人世，又花了多久多久。

    “我挺想你的。”沈千盏唇角轻抿，笑容狡黠，语气一听就很不真诚：“你要不要问问我哪里最想你？”

    沈千盏对着手机比了个指甲盖大小：“就这么点，意思下。”

    他不必为钱财发愁，遇事也有能力解决，比起毕业后就结婚生子循规蹈矩的领着工资守着妻子日过一日的常人，他甚至更幸运一些。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与事业，取舍随心，从容散漫。

    他双手托着沈千盏，将她抱坐在栏杆上。

    季清和没立刻接话。

    季清和与明决去香港出差。

    “你开完会了？”

    沈千盏这人，就是人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