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幕

    季清和调情向来点到为止，既让你觉得他有那么点意思，又不直白露骨。

    沈千盏来得早，除了天色略有些阴沉外，没出别的状况。她权当季清和是在夸她，照单全收：“哪里哪里，季总对环境的要求较高，我也是在家找了很久才相中这间茶苑。环境高雅清净，隔音效果又好，想热闹堂外茶厅有评弹，想要农家乐，茶苑有茶山。可惜下雪了，不然季总就是想体验曲水流觞，我也能办到。”

    沈千盏看了眼簌簌往下落的大雪，自觉走入他伞下：“多谢季总关照。”

    停车场里有保安在清雪，主路上两道清晰可见的车辙印。

    天际灰沉，暮暮霭霭，茶苑内已有路灯亮起。天幕像一脚踏进了黑夜，连丝朦胧的光影都捕捉不到。

    剧本会从落实项目名字开始，到剧本大纲结束。

    沈千盏：“？？？”

    只有那把伞，伞面微倾，替她挡去了不少过堂而来的妖风。

    茶座的隔音效果很好，季清和掀帘而入时，像掀开了这间屋子的一角，放入声许堂外的评弹吟唱。

    明决落后他一步，合着伞，伞面湿漉，伞柄接触的地面晕开了小片水渍。

    很快，苏暂和江倦山也到了。

    明决坐在季清和左手边，十分主动地接手了煮茶的工作：“嗯，我比较热爱工作。”

    人全部到齐，沈千盏主持，一一介绍。

    “刚下一会。”季清和接过茶杯，润了润嗓子：“挺会挑地方的？”

    天色已黑，停车场内只有零星的几辆车，停得零零散散。

    季清和将她送到车前。

    林翘被冻得跺脚：“今年天象有点异常，是不是哪里有雪灾？”

    沈千盏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季清和，一杯递给明决：“外面下雪了？”

    沈千盏陡一踏出室内，被傍晚昏寐的天色吓了一跳。

    季清和微微挑眉，上前两步，叩了叩车窗。

    等介绍到林翘时，她多加了两句：“林翘有很扎实的基本功，剧本经验丰富，我合作过许多编剧，林翘是唯一一个细节处理和分镜风格与江老师相似，高度追求完美的编剧。我个人觉得她的参与应该会给江老师带去新鲜的创作灵感。”

    苏暂来时被雪浸透的棉鞋鞋尖还湿漉着，他边抖凉透了的脚边嘀咕：“估计是憋急了，这雪跟拿盆往下倒似的。再冷几度，没准能赶上和冰城一起开个冰雕展，还省了笔去哈尔滨的路费钱。”

    沈千盏看见他眼里的光由暗转亮，像一簇幽火，摇曳跃动。

    沈千盏对自己的业绩有多能打十分了然，她骄傲地扬了扬脖颈：“我从没觉得季总是出于私人原因才投资的千灯。”

    苏暂充当临时记录员，既录了音，又开了文档将会议重点码得整整齐齐，散会前人手一份电子稿。

    “我的意思是，你对项目的创作发挥，我愿意无条件支持。”天色越走越深，他伸手虚揽她的右肩，低声道：“不终岁内部有一套评估系统，在我决定投资前，评估小组递了份客观的评估报告，并不盲目。”

    庭院廊檐下，所有绿植披裹了一层厚厚的雪衣，满目银白。

    他尾音微扬，似在笑：“茶苑只有露天停车场，停了车走过来，又是廊桥又是曲溪，走了将近十分钟。”

    季清和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路，直到进了同一间茶座才互相知道身份。

    这句话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感，都无比迅速地结束了话题。

    沈千盏对内情没多少八卦欲望，但她对林翘与江倦山有这层关系基础乐见其成。

    季清和不置可否，他对自己不了解的领域还是存了几分敬畏，并未凭自己的主观去随意评论：“定下大纲要多久？”

    人接二连三走了，她等着开票机器吐完纸，收了发票出门时，季清和撑伞立在廊下，在等她。

    聊到工作，她的话不自觉就变多：“你可能觉得每次讨论并非那么有意义，但剧本创作就是在一次次讨论中修改完善。可能某一次突然有了很好的创意，又会全部推翻重来。你和我的目标一致，编剧要受的罪还轻点。如果你跟我站在两个极端，比如我要丰沛的情感线让人物更加饱满，你希望戏份偏重于专业方向，我们就会有分歧。”

    季清和沉吟数秒，说：“那你还是可以这么觉得的。”

    沈千盏见雪不深，婉拒：“只是下雪，车速慢点不会有危险。”路面结冰了才会打滑，北京虽然降温，但还没冷到化冰的程度。

    不过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沈千盏只能干笑两声，夸金主爸爸真幽默。

    隔着一层模糊的窗影，沈千盏将车窗降下，给他递了个崭新的保温桶：“我妈让我给你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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