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挂了电话。
大年初三下午,沈千盏包了个茶座。
他说着说着还有些委屈:“见过谁家父母来北京看女儿,吓得飞机落地了才敢电话通知的?”
老沈应该是和沈母达成了某种默契,全程由他代为发言:“这你不能误会你妈,她不支持你的事业吗?她最支持。逢人就要骄傲她女儿有自己的想法,独立勇敢,跟迪士尼公主一样。她催你催得紧,完全是出于爱护你。我们的生活圈子和你的不同,你天天嚷着经济独立,人生独立,空间独立,我跟你妈也不敢太过参与你的生活,偶尔问两句又怕你招你烦。”
林翘被她摆了一道,皱着小脸,问:“金主妈妈你明示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沈被她的刺扎了也没缩手,捧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随便聊聊,你紧张什么?”
老沈不紧不慢,将压在烟灰缸下的红包递过去:“着什么急,还能缺了我闺女的?”
沈千盏回:“我觉得你可以打听打听这张床的造价,问完估计可以扭转你对孟忘舟的印象。”
沈千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是她工作日的起床时间。
“生活工作上你已经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立足,承担责任,那人生目标和发展方面呢,今年有没有新的感悟?”
老沈一向信奉“爱有多深红包有多厚”,给她的红包又大又鼓。
这句话像车外的雪花一样,无声却存在感极强地叩响了她的心门。
苏暂还是认识她那么久,头一次发现她心都偏没了:“你怎么老帮别人说话?”
她绝不容许她的事业,有任何差错。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将她的大厦倾毁。
她到得最早,往昨晚临时拉的微信群里发了个定位。
沈千盏醒来时,窗外的世界已白茫茫得分不清尽头和边界。
不在其位,根本不知道她为了重新爬起来付出过多少努力。
林翘乖巧点头,佯装玩笑:“别跟我说项目有年龄限制啊,我会翻脸的。”
她紧张的反应令沈千盏作恶心起:“你知道我问的哪个情况吗?就说没有。”
她话音刚落,门口的垂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挑开。
她挑眉,戏谑:“季清和估计不知道他外头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吧。”
沈千盏很少打听合作伙伴的私人生活,对林翘的了解止步于业务能力和工作范畴。
她来时带了包小酸梅,一口一个,看得沈千盏酸到齿缝发冷。
不知是否受沈母这两天明示暗示想再和她掏心掏肺聊聊人生的影响,她好奇地问了句:“你今年二十七了?”
沈母对传统节目兴致颇高,沈千盏边听她和老沈讨论那些登台春晚数十年的老艺人,边漫不经心地剥着橘子想事情。
“嗯。”苏暂瓮声:“孟忘舟这么个大男人,居然喜欢轻纱幔帐,你说可不可怕?”
这些话,不是她第一次说。但以前,她说得委婉动听,半哄半劝,尽量避免与沈母正面发生冲突。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克制才没脱口而出一句:“那给我送很多很多钱吧,天降横财的那种。”
沈千盏想了想,说:“我说认真的,我刚立了赚一个亿的目标。等赚够钱了,后半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无所谓后半生有没有人可以陪着我,我不孤独。也不追求女人要不要圆满,那些规范女人必须要结婚生孩子的眼光束缚不住我。”
沈千盏给绿萝浇着水,重点偏了偏:“雕花大床?”
她性格鲜明,一眼分喜怒。通常话不投机就爱带刺,不分亲疏。
“就事论事而已。”沈千盏开窗呼吸了口窗外冷冽的空气:“你现在回家了?昨晚跟季总共度春宵的感觉是否良好?”
她与沈千盏合作了不少项目,除了实力在线,符合沈千盏的审美外,性格讨喜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沈母连着叫了她三声,她才回过神来:“什么?”
她搂着手机,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他那句“你可以对我许愿,每年的这一天都有效”跟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回响。
最先到的是林翘,她对剧本会的热情最高,凡事都是第一时间响应。
沈千盏很自觉地回房间抱了条毛毯,陪二老看晚会。
沈母旁听良久,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心平气和道:“那你说说你觉得合适的人,是哪一种?”
林翘一怔,赶紧摇头:“没有!”
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沈千盏知道老沈夫妇无力为她承担巨额债务,始终咬牙自己承受。她这九年,人生起伏,大风大浪,说是熬尽心血也不为过。
沈千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你叫我金主妈妈,叫他金主爸爸?”
过道上,沈母的声音压得极低,似怕吵醒她:“这雪是下了一整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