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幕

    沈千盏唔了声，问：“你得罪人了，知道吗？”

    同事C：“合约不是还有好几年吗，这是打算违约？”

    “还真不是。”沈千盏双手交十，声线冷清：“你和别家接触的照片，一直有人往苏总那寄，公司想不知道也难。”

    你才精心饲养，你全家都精心饲养。

    她没做声，思考数秒后，蹙眉看了眼卷着烟纸的那簇火星，说：“我试试吧，人听不听我的我也没数。”

    年底盘账，流程走慢了，怪麻烦的。

    她回想起一小时前，苏暂在电话里声音艰涩地求她帮忙，千万不能让苏澜漪直接插手时的狼狈样，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进来坐。

    她放下手机，肘部支着车窗看向沈千盏：“盏盏。”

    苏暂惆怅：“好歹是我带的第一个艺人，我为她喝过酒买过醉动过拳头，付出的情谊岂是你能懂的？事情闹成这样，她留下来意义也不大，我就是想知道她下家能不能对她好。”

    哦，那她真是多谢季总赏识了。

    有风卷着灰尘飘进来，车内的谈话声一静，等风停下来，苏澜漪说：“苏暂以后还是留在你身边吧，他那点工作能力，也就适合给你打下手。”

    “明助理可能还不知道这个资源不是千灯在争取，跟我说抱歉。还建议了一句……”

    向浅浅瞥了眼千灯给她换的临时经纪，抿唇不语。

    乔昕在微信里给她发了条消息：“明特助说，文件递到季总那后，被扔了。”

    沈千盏挑眉，半点没有对着老板时诚惶诚恐的恭敬，反而笑得三分邪气：“你多给我发点奖金比说这些漂亮话实在。”

    正盯着微信，沉寂了一个午休时间的工作群忽然热闹起来。

    “老实说，这不归我管。”沈千盏笑了笑，声音很浅：“我出现在这，全凭我们之前的情谊。趁我在，还好说话，惊动苏总……就没转圜余地了。”

    这能相提并论？

    沈千盏清晰地看见她眼里那一瞬如碾死蝼蚁般的不屑和睥睨，她说：“可惜我那个傻弟弟舍不得，觉得向浅浅是折在了他手里，我想来想去这件事也就你能插手了。”

    地面遇交通管制，商务车上高架没多久就嵌入车流中，动弹不得。

    乔昕还在盯合同。

    扔了？

    她垂眸，狠狠抽了口烟，转头看向窗外。

    苏澜漪顺着她开的那道车窗往外看去，正对着一抹斜阳，余光四溢，将整座北京笼在暖暖余晖之下，透出几分钢铁森林的金属质感。

    他往椅子上一摊，嘲讽：“盏姐，你知道照你这个标准签有多难吗？”

    她掌下手机轻震，沈千盏解锁去看。

    沈千盏偷瞄了眼坐在对面的向浅浅，内心格外复杂。

    他闲着没事就往沈千盏的部门跑，千灯内部找他处理公事的同事几次扑空后，也学聪明了，不是微信先通报就是直接去乔昕那逮人。

    向浅浅脸色微变：“你调查我？”

    她旋出口红往唇上补了补色：“季清和没批向浅浅的那份文件，还建议千灯可以照我这样的多签几个艺人。”她抿了抿唇，看着镜中完美驾驭住烈焰红唇的自己，支着下巴冲苏暂眨了眨眼：“我难得和季清和看法一致。”

    虽说这事不能怪向浅浅，她也纯属被报复了，但向浅浅心术不正也是板上钉钉。

    她怀疑是向浅浅上次那波拉着他上热搜的操作惹恼了季清和，这男人有多记仇沈千盏深有体会。

    向浅浅看着沈千盏好一会，低头摘下墨镜，恭敬客气地叫了她一声：“盏姐。”

    他将所有东西各归各位，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讨好沈千盏：“盏姐，你看你骂也骂了，气也撒了，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季总，我了解下浅浅是跟哪家公司达成协议了。”

    沈千盏意会，这是不服千灯的安排，觉得受了不公平的冷落。

    向浅浅脸色不太好，苍白得像是许久没有休息，脸颊透出许病态的憔悴：“你不问问我的诉求吗？”

    渐渐的，随着堵车时间稳步增加，车流挤得严丝合缝。

    有运营部的同事艾特乔昕，问她最近有没有见过小苏总。

    苏暂本来心情恶劣到快遗世独立了，冷不丁瞧见这一幕，一口郁气卡在胸间，险些嗝屁。他敲敲桌子，提醒：“自恋能不能注意场合？”

    回公司的路上有些堵。

    她一句话，既释放了善意，又掌握了主动权，令事发突然尚有些茫然的临时经纪瞬间清醒。

    同事B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再次艾特乔昕：“盏姐跟小苏总关系那么好，你有听到什么风声不？”

    看沈千盏低头拢着烟用打火机轻撩烟头，移开眼，软声和她商量：“向浅浅的事苏暂给我汇报了，在我处理之前你再找她谈谈？”

    “这小姑娘招人，我手里已经收到好几份她私下和别家公司接触的照片了。这么不听话的艺人，留着也就只能当摆件，你说我怎么处理？”苏澜漪点了点烟头，眼神冷淡地看着烟灰飘进车垫地毯里。

    沈千盏跟没听见似的，又补了一个任务：“顺便再问问是哪家替向浅浅谈的。”

    沈千盏冷哼：“还不死心，想留她？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有责任心啊。”

    沈千盏脸上没几分表情，只眼皮跳了跳，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暂的办公室和向浅浅工作室在同一楼层，原是为了方便苏暂处理向浅浅的工作事宜。但苏暂是个天生坐不住的人，办公室空间大了他嫌冷清，范围小了嫌不够伸展。

    她曲指轻弹了下面前的杯盖，声音又冷又沉：“你和千灯的合约还有几年，千灯如果要跟你耗，一场官司打个三年两载的，公司耗得起你耗不起。当然，你有另外的机缘，我肯定不拦你飞升。”

    沈千盏应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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