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

    她想了想，问：“你是从季老那找到我的？”

    三个人都不太熟，即使是火锅这类能迅速升温友情的人间神器也没能发挥出太大的作用。

    孟忘舟在院子的天井旁抽烟。

    果然。

    这男人外表看着绅士斯文，透着股由内而外的矜贵之气。也就吃火锅时，能被那烟雾缭绕的人间烟火拉下神坛。

    沈千盏飞快地看了眼脸憋红的孟忘舟，啧了声，敷衍道：“我知道，你知我知的东西能说得含蓄点吗？”

    “也不是。”沈千盏往茶面吹了一小口气，说：“你忘了我们在陕博的钟表展看到过类似的钟表？清代乾隆年的基本全做了博物馆的藏钟，我是觉得你有钱也搞不起。”

    他的富贵竹嗷嗷待哺，说要喝点水水。

    “两人相隔两地太久，就指望退休后游山玩水，享受生活。即使被你的策划案打动，也只会让我代替。既然结果都是同一个，何必在意过程。”

    那线条颜色偏淡，细细一缕，勾出个表盘。表盘上时针分针秒针俱全，指向了某天的一个时间刻度。

    季清和轻哂：“看破损程度判定的？”

    柜子是原木框架的长柜做底，三层压边玻璃做托。柜角与玻璃的交界处切割分明，落有镶嵌工艺的镂丝线条。

    好在孟忘舟有眼力见，及时撤退，否则她的个人形象保不齐要受到多大的抹黑。

    一个是清代乾隆年间的彩漆嵌铜盘钟，一个黑漆鎏金花木楼更钟，还有一个英国十八世纪的英国钟。

    沈千盏面无表情道：“只记得钟，不记得婊。”

    她和季清和就是在那遇到的。

    季清和的意思她明白，无论季老看不看策划案都不会取消欧洲游的行程。但如果是这个原因，她愿意适当挪后时间为季老爷子改期啊。

    沈千盏：“？？？”

    她的笑容灿烂真实，要不是脚尖蹬地滑着椅子往后退了几步，真看不出来她是违心应酬。

    季清和淡淡瞥了眼已经管理不住嘲笑表情的孟忘舟，筷子在清汤中搅了搅，说：“其实我觉得季麟这小孩说话不够中肯。”

    沈千盏一口普洱差点烫到嘴：“你是说，季老并没有看到我的策划案？”

    不见沧桑，只余阅历。

    “应该。”季清和颔首，回答得较为保守：“记得季麟吧？”

    于是，浇完水、擦完茶海、打扫完协会根据地后无事可做的孟忘舟看着长桌上的用电火锅，眼睛一亮，快乐地提出邀请：“沈小姐，时间不早了，今晚留下来一起吃火锅吧？”

    除陕博钟表馆的藏钟外，参加展览的还有各地知名的国宝级钟表。

    她是把“肤浅”两个字刻在脸上了吗，都不知道委婉些。

    季清和问：“这个很重要吗？他和孟女士定好了欧洲游的行程，已经出发了。”

    孟忘舟把鱼饲料往窗台角落一丢，拎起洒水壶去浇水。

    安静了大概几分钟后，沈千盏吃饱了。

    正琢磨着以告辞为由顺便索要联系方式的沈千盏瞥了旁边倚墙而立难以攻略的季清和一眼，盛情难却地答应了下来。

    当然，现在知道他与时间和钟表打交道后，沈千盏也不意外他会有这种气质了。

    正好今天遇上沈千盏，他麻利地微波解冻后，摆了满满一长桌的火锅料，热情招呼：“沈小姐，别客气啊，多吃点。”

    柜子应该是做展示收藏之用，摆件里层的设计非常精巧。每格的尺寸并不一致，量身定做，细致地摆放着不同类型的钟表。

    她难掩心中震惊，转身问季清和：“真品？”

    那会她刚拿下和柏宣影视合作的献礼剧，本着临时抱佛脚的心态，把原定的休假地点从斐济改成了西安，就为了陕博这场盛大的钟表展。

    沈千盏抿抿唇，将孟忘舟端来的普洱给他递了一杯：“说什么厌恶啊，小朋友才在意喜不喜欢讨不讨厌，成年人只思考有没有用有什么用。”

    他提醒：“说你是盘丝洞蜘蛛精的小孩。”

    后者应是遇到过很多次相似的场景，语气波澜不惊：“有些是。”

    “千灯。”沈千盏又吃了块虾滑，忙得没嘴说话：“做制片的。”

    当他面，孟忘舟向来不敢造次，遑论突破底线了。

    但当时季清和给沈千盏带去的惊艳感，即使此刻回忆起来也依旧是回味无穷，心痒难耐。

    沈千盏当然记得。

    孟忘舟扬起眉梢，边涮上牛肉边问：“北漂？介意问下在哪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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