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会儿电视里动画片《七龙珠》热播，小孩儿都害怕比克大魔王。

    孟婴宁吓呆了，然后扁着嘴，呜呜地哭了。

    孟婴宁也没那个闲工夫尴尬了，细小声音哀嚎了一声，手忙脚乱把手机捞上来，跑到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吸掉附着在手机表面的水份。

    又过了十来分钟，一辆出租车从街头窜过来，停在门口，等了几秒，车门被打开，小姑娘急慌慌地从上面下来。

    又聊了几句，车内安静下来，孟婴宁重新靠回到后座。

    那会儿学校放暑假，院里的小孩都去了后山玩，孟婴宁不想去，一个人在院子里铺着小凉席的石床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见汽车发动机混着说话声，紧接着又是重物拖地的声音，砰砰铛铛了好一阵。

    这感觉有点像在公司里，你趴在小格子间上跟你同事说：“你知道吧，咱们主管是个傻逼。”

    她侧头看着车窗外从眼前极速刷过的一盏盏夜灯，脑子有些放空，明明半个小时前还累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多少困意。

    竟然一张也没有。

    陈妄顿了顿，瞥了下手里的女包，面不改色：“没。”

    小姑娘仰着个脑袋，这么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嘴巴一点一点的憋起来，小身子缩成一团，眼圈瞬间就含了一泡泪，害怕地快要哭了。

    又揉着眼回过头来，过了好几秒，才看见石床旁边站着个人。

    孟婴宁茫然抬起头：“什么钱？”

    好在司机师傅人好，笑呵呵又给她拉回来了。

    她手里捏着手机，充电口朝下边甩边一路往外走，下楼，丝毫没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

    小姑娘今天扎了个丸子头，长发束上去，头一低，一截白|嫩细腻的后颈暴露在空气中。

    出租车来回车程也用了一个小时，他就这么一直等着来着么。

    孟婴宁胆子特别小，尤其不喜欢这个角色，每次比克大魔王一出场，她都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头看。

    林静年这义薄云天的一句话吼出来之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孟婴宁第一次见到陈妄那年七岁，她小的时候长得慢，跟同龄小朋友站一块儿矮人家大半个头，小小矮矮的一只，看着像四五岁的小孩儿。

    “找到阿桓了？”

    不知怎么着，陈妄觉得自己从她这一眼里看出了对命运的挣扎。

    于是林静年他们一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幕，高瘦的少年手里揪着根呆毛，满脸冷漠的拽着晃来晃去，小姑娘在他手底下被抓着，一手捂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死死抠住身下的石板床，幅度十分微小的挣扎，哭得特别凄惨，抽抽噎噎气儿都喘不匀了。

    多年不见，比克大魔王像是转了性子，搞得她现在愧疚之中竟然还有些许的恐慌，强忍着撒腿后撤拉开距离的冲动站着没动。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手扶着副驾驶椅背问：“师傅，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像只被豹爪子死死摁住的奶猫。

    水池子下面的塞子没塞，里面倒是没存着水，但水龙头刚没来得及关，这会儿哗啦啦的水流噼里啪啦一股脑的全砸在了手机上，浇花似的给浇了个劈头盖脸明明白白。

    然后看见了他手里拎着的包，刚刚熄灭的尴尬重出江湖势不可挡席卷而来。

    陈妄觉得小姑娘真是神奇的物种，背个破包啥东西都装不了还非得背，你背就背吧，走哪儿忘哪儿。

    陈妄下巴往她身后不远处出租车方向扬了扬，声线低缓寡冷：“车费。”

    陈妄目光停了两秒，把包递给她。

    “那他跟我说他带着婴宁在那儿啊，行吧，我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陆之州说，“你要是看见人了直接帮我逮回来，别让他酒驾啊。”

    孟婴宁又感激又尴尬又歉疚，像是犯了错的小朋友似的，小步挪了过去，站到他面前。

    出了酒吧门的时候陆之桓已经不在门口，早不知道跑到哪里浪去了，好在这片儿车不难打，孟婴宁上了出租报了地名，司机也是个性格挺活泼的大叔，把出租开出了赛车的朋克感，边哼着歌脑袋还打着点儿，伴随着车载音乐一脚油门冲出去。

    孟婴宁抬起头来。

    司机师傅笑眯眯地：“一百二。”

    空气中还存留着未散尽的烟草味道，应该是劲儿挺大的烟，有点呛，孟婴宁抬手捏了一下鼻子，看着孤零零立在那儿的银白色垃圾桶，轻轻眨巴了下眼。

    一张五十、一张二十、两张一块。

    孟婴宁瑟缩着想往后躲。

    孟婴宁瘫在后车座，手里捏着还被纸巾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机，思考了一下这会儿可不可能还有什么能修手机的地方开着门。

    但林静年刚刚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所谓的肮脏龌龊非分之想图谋不轨应该还是没有的，他走那年，孟婴宁才十四岁，正准备着中考呢。

    小姑娘被吵醒，慢吞吞地坐起来，撅着嘴揉眼睛，一边回头抻着脖子往后瞅，也没见着小伙伴儿们回来。

    孟婴宁才想起来，身后可怜的司机师傅还等着她呢。

    这会儿还能开门的修手机的地方是不可能有了，就是不知道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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