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女人向他走近一步，手中的烟头凑到那跳动的火焰边，很快就被点燃。她算不上高，从他的角度可以看清她垂眼时微微颤动的眼睫毛。浓长，微翘，尾端盈着几颗雪花融化后留下的水珠，在火光跳跃中透亮扎眼。

    浓烈的烟熏味充斥口鼻，麻痹他的大脑。胡珈瑛单薄的身影立在他眼前给他翻衣领的画面渐渐模糊，他还记得当时卧室床头摆的照片，记得衣柜未经磨损的纹路，甚至记得天花板上顶灯灯罩里污渍的形状。但他记不起她的脸。

    温热的烟熏感翻入口腔，赵亦晨缓缓吁一口气，任凭白色的烟雾溢出唇齿。细细密密的温度让冰冷的嘴唇微微发麻。

    二零零八年一月底，罕见的大雪侵袭南方，冰霜封冻了京珠高速的大半路段。车祸频发，电网瘫痪，无数春节前赶往家乡的人被困在寒冷拥堵的高速公路上，等待救援。

    “还没有，我刚从学校出来，今天开个会耽误了。”电话里车门被关上的动静有些刺耳，他嗓音又提高几分，像是在低着脑袋翻找什么东西，“对了，你晚上别做亦晨的饭，他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有工作回不来，让我去把善善也接回来。”

    他偶尔会想起来，她已经失踪近两年。

    她坐在沙发边，环顾一眼空荡荡的屋子，起身走向厨房。

    自来水管没有结冰，拧动水龙头还能接出一捧水。他用冰冷的凉水洗了把脸，而后倚到避风的角落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她最后将两双厚毛袜搁进他行李箱侧面的袋子里，顿了顿，才说：“小时候跟爸妈去过北方。”“我倒是没机会看。”他又披上大衣，随意理了理衣领，便略微低头整理袖口，“要是这边也下雪，就叫天有异象了。”

    伸出插在裤兜里握着打火机的手，赵亦晨随手将香烟送回唇边，划开打火机的开关。

    她说，“借个火。”

    电视里还在重复播放早晨播报过的新闻，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意识到已经下午六点。窗外的天色开始暗下来，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声。她赶忙爬起身，从沙发尽头的小圆桌上捞过电话，拨出刘志远的手机号码。

    “没什么好看的，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冷。”背后传来她拉好行李箱拉链的声音，“我觉得这边的冬天反而比较冷。”

    他掐灭烟头的火星，“快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刘志远闷闷的声音：“喂？亦清啊？”

    赵亦晨用力抽了口烟。

    “去湖南？”

    而后将烟蒂扔进手边的垃圾桶，戴上外套的帽子，双手插入衣兜，再次步入凛冽的风雪中。身后的女人没有道别，也没有说话。

    女人退后两步，学着他的模样倚在冰冷的瓷砖墙边，微启双唇，深深吸了口烟。

    左后方响起一道喊声。

    赵亦清急急忙忙系扣子的手一顿，“啊？又有工作？他们肖局不是给他批了两个星期的假吗？这才几天啊？”

    就像他来时踩在雪地里的鞋印，不过几分钟就被风雪覆盖，再也找不到踪迹。

    侧过身瞧她一眼，赵亦晨不以为意地一笑，“怎么可能。”

    “小秦他们的儿童心理康复中心离阿磊他们学校挺近的，我让阿磊先去接善善，然后我把他俩一块儿带回来。”刘烨磊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转动车钥匙热车。

    “先生？”陌生的女声闯进耳中。

    挂断电话以后，四周又静下来。

    赵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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