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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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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我不想让你因为觉得这是警方在介入而有压力。”

    “我是赵亦晨。”赵亦晨打断她。

    床头灯已经打到最暗的光线,小姑娘缩在被窝里,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瞧。听见他开门的动静,她才扭过头,朝他望过来。

    从餐桌底下拉出一张小板凳摆到茶几前,侯德平同赵亦晨隔着茶几坐下来,将女儿抱到腿上坐稳,才仰头对上赵亦晨的视线,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许小姐还有丈夫。”

    “我知道。”猜到她要说什么,他合上身后的房门,打断得不轻不重,“刚刚停车的时候碰到了秦妍。”

    再度抬眼去看他,秦妍只犹豫了半秒,便问:“你昨晚和今天去哪里了?”

    小姑娘无所事事地抓了抓侯德平的下巴,摸他的胡渣。他借此低下眼睑去拉她的小手,避开了赵亦晨的目光。

    “已经和赵姐说过了。既然正好碰上你,就再跟你说说吧。”语调仍然平和如初,她丝毫没有受到他冷淡态度的影响,言简意赅道,“善善目前厌食和失眠的症状很严重,情绪长时间低落、忧郁,经常流泪,属于内向型抑郁症状。我给她做了测试,回去才能分析结果。不过现在来看,我认为她有很强烈的自责自罪情绪,这是导致她生病的重要原因。”说到这里,她略一停顿,“另外一点你也知道。是失去母亲。”

    赵亦晨在门边驻足,抬手扶上门把,没有回头。

    孩子天真无邪,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只感觉爸爸抱着自己转了个身,于是咯咯笑起来,吐了个口水泡泡。

    赵亦晨低下眼帘看向她长长的睫毛,还有瘦得颧骨微凸的脸颊。“爸爸小时候也喜欢吃你姑姑做的菜。”他伸出一条胳膊绕过她的小脑袋,就着儿时母亲哄他入睡的动作,轻轻捏她的耳朵,“她六岁开始学着做菜,煎的第一个荷包蛋是给我吃的。据说煎糊了,但是我吃得很香。”

    房子里陈设简单,家具大多是二手货,就连侯德平手里的脸盆也生了锈斑,可见他们生活拮据。他把赵亦晨领到客厅的沙发边,自己则抱着女儿走进厨房烧了壶白开水,盛满一杯端上茶几。

    “这只是我的初步猜测。失语的诱因还要继续治疗才能慢慢摸清。”没有对他的定论予以苟同,秦妍挪动一下右手,让勒住手腕的包带滑向了手掌,“今天见过了善善,她对我并不是很排斥,我们也建立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关系。如果你放心让我来,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善善。抗抑郁药物对孩子的伤害很大,我有处方权,但一向不主张药物治疗。孩子暂时没有自虐自杀的症状,可以通过非药物的方法来引导。”

    “也见过姑父和哥哥了。”他放缓了声线,继续问她,“喜欢他们么?”

    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双眼,赵亦晨面色不改,像是早已料到他的回答,并未因此而惊讶。

    记起小姑娘瘦得可怜的小脸上满是泪水的模样,刘敏忍不住叹息。

    眼泪霎时间模糊了视野,赵亦清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外力导致血管破裂出血。”出乎他的意料,赵亦晨的神色没有变化,甚至不需要多做思考就下了判断,口吻冷静到近乎冷漠,“她不是意外溺死,是因为窒息。”

    几秒过去,他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小时候母亲过世,她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

    “赵队长。”他嗓音沙哑地开口,“对不起。”

    小姑娘听懂他的话,乖乖闭上了眼。

    而胡珈瑛最终就是在那样凉的水里,沉入了水底。

    她比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要瘦了不少,棕红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穿着一条宽松的薰衣草色亚麻长裙,一手拎着包,一手插在兜里,缓慢地走向他。大约是注意到了他的车牌,她才开了远光灯好引起他的注意。

    赵亦晨只字不语地同她对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淡得好像与八年前那个躺在一屋子里狼藉里的男人不是同一个人。

    竖起手肘托住自己的下颚,他侧过身看她,温热的手停在她的耳后:“明天爸爸不去上班。教你煎荷包蛋,好不好?”

    在派出所值了一整晚的班,快到轮班的时间,刘敏才按按太阳穴,悄悄伸了个懒腰。

    荒郊野岭,远山远水,满目寂静。

    孩子的呼吸时长时短,却真实可触。

    这是多年以来,他头一次希望,胡珈瑛不要出现在他们的梦里。

    动手关掉床头的台灯,他把她蜷成一团的瘦小身躯搂进怀里,在黑暗中合上双眼。

    小姑娘看着他,目光有些呆滞。他凝视她的眼睛,安静地等待。

    刘敏一愣,张了张嘴,拧起眉头面露难色:“您知道这些没有批准我们是不能……”

    “我知道,可是……”

    他摇开车窗,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没有下车。这个时节少有人扫墓,墓地管理员搬了张板凳坐在入口,远远地瞧了他的车一会儿,便弓着背回了屋。

    原本还要再问几句,她瞅见他眼底的疲惫,便欲言又止了一阵,最后改口道:“你出去一天,也累了。去洗个澡吧。”末了还不忘问他,“吃晚饭了吗?我去给你下碗面。”说着便要去厨房。

    “呃,赵队……”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她险些踢倒脚边的塑料袋,“你们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脚边的塑料袋里还装着女儿的衣服,兜帽上的兔子耳朵露出来,她伸手便将它按了回去。这是她头一天晚上担心赵希善留在派出所过夜会着凉,便特地从家里带来的。赵亦晨带着小姑娘回X市之前把衣服还了回来,刘敏刚好值完班回家休息,直到昨晚才从同事手里拿到衣服。

    赵亦清候在客厅里,等赵亦晨出来,才起身走上前小声对他说:“我昨天打了个电话给珈瑛的那个朋友……”

    “我去看了她的墓。”背后却传来他的声音,“她是被火化的。除了一把骨灰,什么都没留下。”

    咬了咬下唇,侯德平抬起脸,望向他背光的背影。

    “她不是。”紧紧盯着他的脸,侯德平一字一顿,语气肯定,“您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应该知道意外落水溺亡的尸体是什么样的。我们赶到的时候,许家人已经把尸体打捞上来。她的确全身都湿透了,但单从外观来看,鼻腔、口腔和衣服都很‘干净’。”

    止住嘴边的话,她睁开眼,看向他眼里自己的剪影。

    顿住脚下的步伐,秦妍背对着他站在了原地。

    秦妍直到最后都没有应声。

    抱着女儿站起了身,侯德平彻底板起脸:“这些都是我私人的问题。如果你没有别的要问,就请回吧。”语罢便转身要带女儿回卧室。

    他简单应了一个音节,“我知道了。”

    开车回X市的路上,赵亦晨在经过南郊公墓时停了车。

    或许以为这又是大人在逗自己讲话,侯德平怀里的女儿咧嘴笑得开心,抬了抬小屁股,跟着吐字不清地喊了一声:“爸爸!”

    仿佛没有听到她最后的补充,赵亦晨神色不改,只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用词:“自责自罪情绪。”

    小姑娘依然目光空洞的睁着眼,点了点脑袋。

    “所以我知道,那把骨灰是她。”他这么告诉她。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她。

    赵亦晨略略点头,没有说话,仅仅是抱着小姑娘走到了自己的主卧,拉开被子的一角,将她放上了床。

    “这是我的事。”赵亦晨把外套搭上肩膀,没有看她的眼睛。

    侯德平颔首同意:“至于肺部积水和肺里有没有检测出别的藻类浮游生物,我不清楚。那是法医的事。”他停顿一会儿,又说,“但尸体的脸部皮肤发红,这和意外溺水不同。”

    “是死者家属。”仿佛没有听到她的争辩,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借着头顶灯光投下的阴影掩去了脸上的疲色,嘴唇一翕一张,每个字句都平缓而笃定,“我到这里来,只有这一个身份。”

    女儿伸手去扒拉,侯德平轻轻拉开她的小手,接下手机仔细看过几张照片,便递还给他,动了动嘴唇:“节哀。”

    说完他便起身,走向了半敞的大门。

    二十分钟后,赵亦晨洗过澡,回到了卧室。

    从此只剩父女二人。

    赵亦晨随他进了屋。

    他缓了缓神色,旋身示意对方,“进屋说吧。”

    他和女儿的梦里。

    通往档案室的这条走廊十分安静,赵亦晨身型高大结实、脚步却轻,忽然出现在她的办公桌前,自然把她吓得不轻。他还穿着前天那身衣服,一手拢在裤兜里,外套就势搭在臂弯。只微微冲她颔首,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又会来Y市:“我想要许菡的死亡证明副本,还有当时出警的警员、作鉴定的法医的姓名。”

    敛了敛笑容,她抬着眼望进他眼底,眼里盈满了橙色的灯光。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看清来人的面孔时一吓。

    他说的当地方言,对方回的却是带点儿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侯先生,我找您。”被果树繁密的枝叶割得破碎的阳光打在他脸上,阴影在微风里摇晃,模糊了他的表情,“我是许菡的丈夫,赵亦晨。”

    秦妍和胡珈瑛不同,她爱笑,也不大在意保养,这么些年过去,眼角便早已有了细纹。所幸她天生一张鹅蛋脸,眉眼柔和可亲,哪怕是老了一些,都总叫人讨厌不起来。

    “好久不见。”她在他跟前驻足,冲他微微一笑。

    “你找哪个?”见对方正看着自己,侯德平便转过身开口问道。

    “所以善善是把许菡的死归责于自己。”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失语也是这个原因?”

    赵亦晨依稀想起来,两年前的五月,他曾经为了追捕一名嫌犯,途经这座城市。

    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小姑娘仰起脸望着自己流泪的模样,赵亦晨缄口不语。

    “她因为一些原因,曾经有一段时间用过这个假身份,和我结了婚。”把手机递到侯德平面前,他语速不疾不徐,“九年前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突然失踪了。前两天我得到消息去许家找她,结果听说她已经过世了一年。”

    拔下车钥匙正要下车,两束刺眼的光却忽然打向了他的眼睛。他条件反射地抬手遮了遮,意识到是停在对面的车打开了远光灯。下一秒,远光灯熄灭,他听见车门关上的声响。昏暗的光纤中,有人走下那台车,朝他的车踱来。

    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于是渐渐松下来,赵亦晨顺势摸了摸她的前额。

    听到“许菡”这个名字,侯德平面色一僵。女儿抱住他的脖子好奇地扭过头来,细软的发丝蹭过他的下巴,发顶还带着点儿奶香味,钻进他的鼻腔。

    忽而劲起的风掠过耳际,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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