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到真正的轻松是什么感觉。
肖砚整理好自身,对她拿出来待选的几身衣服很有意见,一律用“太薄了晚上降温穿了会冷”打回去。最后她选定身上那套,他看了好几遍,亲自动手把她的扣子一一系上,这才满意。
方明曦拜了三下,忽觉手里空空十分不妥,胳膊肘轻碰肖砚,“帮我拿祭祀的东西进来,门口好像有庙里的人。”
肖砚诧异一瞬,“你想那样?”
“不能输。”方明曦冲他挤眼,脚一踮,勾着他的脖子加入阵营。
在涅桑待了很久,第六天晚上,方明曦和肖砚出去散步。这回去的地方相比商业街,人少很多,没了肩擦肩的拥挤,一切都显得余韵满满。
不知从哪传来的一声,庙前坪地上的人们开始慌张。
被问及的两人都是一愣,而后,方明曦噗嗤一声笑出来。
庙里有供应的祭祀物品,肖砚付过钱,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份,对方沧桑的脸上弯起一个笑,用带着口音的英文和他说谢谢。
“累了?”
肖砚过去,付钱给老板。
彼时天光恰好,金色斜阳照在门外的石板地上。
肖砚拔腿就往庙里冲,那个出售祭祀物品的工作人员想拉他,连一片衣角都没能碰到。
有人在冲她喊话,问她是否还活着,听得到吗。她没有力气回答,嘴唇干的起皮,恍恍惚惚抬起身侧并未和肖砚相握的另一只手。
她含蓄地笑笑,抬指暗戳戳指了指斜前方路过的一对。
空旷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双脚落地,方明曦被他揽着站稳,笑嘻嘻说:“有你在怕什么。”
有东西从眼角滑落,什么都看不清的眼里酸得发疼。
方明曦被抬到医疗帐篷里,护士给她输液、检查伤口。
他随口一问:“Your daughter?”
乱糟糟的声音中夹杂着英文和她听不懂的陌生语言,吵吵嚷嚷冲进耳里,随着上方光线越来越亮,小石子和灰尘扑簌往她身上掉。
一到入住的酒店房间,方明曦立即脱下厚重的冬装,换上简便舒适的春衫。
但只有现在,方明曦觉得她每根脑神经都快要炸开,疼得她五脏六腑挤成一团。
她张着嘴大哭,眼泪划过太阳穴,哭不出一点声音。
店主是个年纪大的老头,眼神不太好,方明曦虽然长相艳丽,但不施粉黛看起来年纪很小。
她动不了,浑身僵硬,骨头像是被冰冻了很久,一点点泛着痛感,什么都看不清,但能感觉到周围空间的狭小。
从废墟里被救出来,方明曦被放上担架,眼睛上盖了一块布以防被光线伤害。
“怎么?”肖砚侧头。
她有点害怕,可无能为力。
漫无边际的漆黑,一团又一团化开,静悄悄一片之中,呼吸沉重而清晰,一道一道划过意识。
救援的人在废墟上冲他们俩说着什么,方明曦辨别不清,旁边问肖砚是否能听到的声音重复了几遍。
跑动的人群有不少被晃得摔倒,又被人踩住,尖叫痛呼声此起彼伏。逆行的肖砚和不同发色肤色的人擦肩,避开那些摔倒的人,稳健步伐只有一个目的地。
握着她指节的手动了动,她听到隔着石板的肖砚,一声又一声回答:
她身体虚弱,全力的挣扎对她们来说只是小打小闹。
想动,动不了。
肖砚让救援的人救她,他说,先救她。
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他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庙中。
如果肖砚不在,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对她这么好。
她晃着他的手,目不暇接,没空理会他的科普。
肖砚面色一顿,脚下停住。
“明曦……”
肖砚常年日晒风吹,皮肤棕黑,听着方明曦肆无忌惮的笑声,那本就不白皙的脸色此刻更是黑了一层。
方明曦开心得眉眼都弯了,一口白牙遮掩不住,食指与他相扣,他的肩膀宽厚,结结实实地承着她,一路稳当。
上方透进来一束微弱的光,仅仅只是这样的光线,就足以令方明曦难受得皱眉。
方明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嘴唇发干,心音太过有力仿佛敲在耳膜边,反而增加了恐惧感,令人害怕。
姿势太危险,肖砚干脆将她扯下来稳稳接住她,把她抱进怀里。
“save her……”
她不知道他们埋在这里多久,昏了多久,她渴得无法思考,像是要旱死在沙漠中。她试了一次又一次,始终叫不出他的名字。
外头哭声骤起,与惊嚎混杂在一起。
“对啊。”她说,“我想。”
“不累,但是看东西不方便……”
时间在这时候被拉长,每一秒都似有无数个节拍,未知令等待充满空虚。
伴随着尖叫,震动越来越剧烈,庙宇晃动频率加快,幅度增大。
如此,肖砚没多言,到路边人少的地方,蹲下让她骑在肩头。
方明曦被摁在担架上,奋力挣扎却动弹不得,整张脸涨红,额头起了青筋。
方明曦大脑仿佛滞了一刹,猛地伸手去拔手上已经插好的输液管,强行要坐起来。
他们计划在涅桑停留一个星期,足够他们放松地体验当地各项风土人情。
肖砚说:“正常。这里地理环境特殊,一年到头几乎没有冬天。”
……
他的手冰凉凉不复温热,粗糙指腹沾满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