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三朵

nbsp;   寸头和肖砚谁都没有多问，方明曦和梁国的关系不像普通叔侄女，但看得出来不是什么难以见人的关系。他们不是好事的性格，也没有同龄女生之间弯弯绕绕的争斗心思。

    “大三？”

    梁国朝外看一眼，问她：“你和他们认识？”

    梁国动了一下，扭到伤处，疼地嘶声，边忍边说起闲话：“这里的人都是自发组织起来的，民间救援队难呐，不容易，何况他们做的还这么正规，每个人都辛苦。”

    十几秒没听她吭声，寸头以为她不会回答正要换点什么说，她开口了：“是我叔。”

    她只好把到嘴的话咽回去。

    而后一路无言，还没开到货运厂，梁国在路口叫停：“到这就行，对面是我们厂房，我回去换身衣服。”

    那厢方明曦已经打开医药箱，动作熟练地拿出要用的东西，头都没抬一下，“我来。”

    方明曦走在回家的小径上。

    肖砚未发表意见，大概是默认同意寸头的决定。他们出去，处理事的处理事，取车的取车，只剩方明曦和梁国两个在休息室里。

    扭头朝声源看，伴着接连几声重物砸地的动静，卸货那边吵嚷开：

    “她……”他指指方明曦，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觉得抱歉。

    方明曦点头，“见过。”

    寸头却笑了，“原来是你叔叔？那巧了。”

    方明曦淡淡点头，“嗯，不错。”

    方明曦没接话，这话也不知该怎么接。该是学业紧张的时候，之前却在乱七八糟的地方和他碰见好几回。

    当即不由分说将肖砚扯着坐下，朝方明曦招手：“来来，你给他弄弄！”

    方明曦说：“我回家。”

    寸头见她百无聊赖，跑到不远，从装着几十瓶矿泉水的铁桶里拿了一瓶水，回来扔给方明曦。

    “把货起上来！压到人了！老梁……”

    寸头摸摸后脑，发动引擎。

    那张本就偏黑的脸，被太阳晒得有点红，黑也较以往更甚了几分。

    货虽然从车上滚落，但东西没问题，该运来的器材悉数运到，梁国的同事和训练基地负责收货的人清点核对过，两相交接。

    寸头见状立刻上前搭手，两人合力，腾地一下就将箱子挪到边上。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语调也很平。

    寸头和肖砚听出那话里对待小辈的亲昵，视线落在她身上，方明曦低头不语，面庞似是比先前又沉了几分。

    ……

    “那……那就麻烦你们了。”到底还是承下寸头的好意。

    肖砚扫过方明曦的脸，道：“去休息室。”

    寸头见她不似外行，好奇：“哎，你会啊？”

    那当头梁国正好在下面。

    她眉头微紧，视线压得更低。

    医药箱整理到一半，方明曦停住动作，看向肖砚。

    “老梁！老梁？！”

    干净地让人移不开眼。

    梁国连忙拒绝，他的同事可以开车，他们送他回厂里就是。他婉拒半天，寸头还是坚持：“没事儿，我们送你和方明曦一块回去。”

    “梁叔！”方明曦醒过神，上前扶住他手臂，轻轻一探他腰背，他“嘶”得一声倒抽冷气。方明曦皱眉，扭头问：“有没有医药箱？”

    寸头心里一阵叹气，颇觉可惜。余光扫到肖砚似乎也凝眸打量方明曦，想跟他说什么，一转头，后者已然收回目光。

    一群同行的司机都是梁国的同事，凑上来手忙脚乱搀他，关切得着了慌。

    方明曦淡淡道：“已经好了。”

    方明曦看到肖砚的同时，肖砚也看到了她。目光交错刹那，两人各自别开。肖砚带着队伍拐弯，沿着操场周边跑开，整齐的口号声又逐渐远去。

    他跑到跟前同她打招呼：“哟呵，巧了，你怎么会来这。”

    方明曦下车小跑追上去，叫住梁国，从包里拿出一沓裹好的钱还给他。

    方明曦答：“是。”

    她在肖砚面前蹲下，像给梁国处理伤处一样，只是刚刚自然顺畅，这回却有些难言的不自在。

    方明曦嗯了声。

    寸头等着听下文，那两人却好久没说话。

    登江区，宁集路。

    方明曦一给梁国消毒包扎完，梁国就坐起身把衣服理好，坚持说自己没事，能撑得住。她看过伤口知道不是大问题，遂由他去。

    寸头其实早就看到了她，闲着没事，特地跑过来和她说话。

    终于处理完，收拾医药箱时方明曦莫名松了口气。

    车开动的刹那，肖砚不着痕迹朝窗外瞥去。

    “嗯。”

    肖砚闻声赶过来，梁国被木箱子压在下面，有进气没出气的粗喘听得吓人。

    穷人就不能活了吗？能活。活得难了点，还是要活。

    寸头和梁国这才注意到肖砚的手腕，方明曦道：“最好擦药活络一下，不然会淤肿。”

    她抿了下唇，没有接话。

    “没事。”一点小伤，肖砚没甚所谓。

    他们靠得有点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简单清冽的味道，带着一丝丝薄汗气息。

    他感叹：“尤其那位肖老板，他是领头的负责人，出钱出力，担子最重。”

    她理好衣服，束起头发往家走。

    寸头车停在那，愣愣朝车窗外看了好久。

    趴在床上痛得龇牙咧嘴的梁国一听，忍着痛抬头呵呵直乐，很是与有荣焉地道：“明曦这孩子很聪明的，她读书特别好，学什么都厉害。”

    “那什么——”寸头不得不缓和气氛，“你说你家在登江区？”

    肖砚没空和他讨论说话的艺术，“走吧。”

    骄傲，磊落——

    她的学校在邓扬学校附近，那一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寸头想起之前郑磊说的那些话，头一次对她生出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