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比如你

    “没事，坐会儿。我刚好也累。”卓书颜懒懒靠着椅背，“你都不知道招待客人有多辛苦！”

    那边周嘉起呛完，在江也的歌声中满脸都是难以言喻的表情，旁边卓书颜的脸看起来像是被酸得倒牙了一般，揪紧了他的衣袖。

    “那我不知道。”林禧说，“反正我那天听他唱了好多歌，流行曲啊什么的，全都——”话点到为止，唇边的笑意泄露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江也到从悦身边，轻拍她的背，见她弯腰吐得厉害，心疼地眉头紧拧。他就那么一问……还是说，他唱歌真的难听到这种程度，竟然把她唱吐了？

    从悦略一想，觉得从盛确实有可能是出于这般考虑才对她变了态度。毕竟张宜生从睿的时候伤了身体，当时医生就说过她以后不能再生育。从盛只有他们三个孩子，现如今就剩她和从娇。

    她将江妈妈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心里，认真点头。江妈妈叹着气笑，搂住她的肩膀，抱了抱她，“好孩子。”

    从悦嗯了声。

    让从悦颇觉窝心的是，隔天江妈妈无意听到她和江也的谈话，得知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后，晚饭后找了个空，和她谈心。

    过年的流程无非那些，只是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心境完全不一样。守岁过了十二点，从悦和江家人一块高高兴兴吃了汤圆和水饺，说完吉祥话，道过晚安才歇下。

    江也担心地跟在后头，他刚才问的那句只是开玩笑，自己唱歌什么水平他心里有数。他不爱在ktv唱歌，一是因为以前小学时音乐老师非逼着他上台唱歌留下了阴影，另外也是因为他唱大部分歌，实在是不好听。

    “唱的……”从悦扬起嘴角刚说两个字，忽的面色一变。她捂着嘴猛地起身跑进包厢内的洗手间，吐了一阵。

    相比之下，从悦不仅艺考成绩优异，高考文化分同样过了一本线，毕竟是能念盛大美术系的人。以前不去想，不去比，如今儿子病逝，看着家里当成花一样娇养的女儿那般不成器，而磕磕绊绊粗糙过活的另一个女儿却成长得很好，从盛心里难免会有想法。

    “我妈今天不在。”江也压着她翻身，呼吸渐重，“你别管她说什么，先管管我——”

    “那你……”

    从悦没心情和他们任何一个交谈——他们俩是夫妻，共为一体，在她眼里从盛或是张宜，两个人没差多少。

    江也正要让他们别闹从悦，林禧笑说：“你们还是别，听江也唱歌你们会后悔。”

    江也懒得理他们，平静坐回从悦身边。他握住从悦的手，将她杯里的饮料添满。

    “唱的什么？”周嘉起插话。

    卓书颜抬指弹了弹手边瓷杯的杯身，“叮”地一声，“他只剩从娇一个女儿——拜托，你们想想，这还不够可怕？这简直就是鬼故事了好吧！”

    卓书颜休息够了，起身整理衣服，周嘉起帮她理好领子，江也和从悦同他们一道出去。

    在返回盛城工作之前，江也终于如愿以偿，拉着从悦在他房间的床上过了一夜。而后悠闲的假期结束，从悦四人一道动身，踏上重返工作岗位之路。还有几个月，实习就要结束，届时大家都要回校拿毕业证，走完流程后就将正式告别大学校园。

    从悦哪里晓得，耸肩，“他跑来找我，就说希望我回去，谁知道他突然哪根经搭错了。”

    “嗯？”

    不等从悦说话，江妈妈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我知道，我晓得你要说什么。阿姨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阿姨是想告诉你，你和你家里的关系由你自己去处理，你自己做决定，或者可以和江也商量，不管怎么样我和江也他爸爸都不会有意见。以后不管是和他们往来还是不往来，我们都尊重你们。你放心。”

    一瞬间，她的心柔软得像是要化成一滩水。

    江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手握话筒沉着地唱，画面亮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别样淡定沉稳——若是那歌声不那么杀人，大概会更有气质。

    从悦被他拽着挣脱不开，晃他的手臂，“干什么？我要回去睡觉了。”

    老a等人胆肥打趣：“也哥，牛，真的牛！”

    后半程，没人再来闹事。虽然有不愉快的插曲，订婚宴还是圆满结束。

    包厢里热闹非常，老a等人唱完歌，闹着要江也献唱一曲。江也板着脸不肯参与，众人见拉不动他，围到从悦身边试图让她出马。

    江也不置可否，将她面前的酒杯推得远远的。

    “这还不简单？”卓书颜嗤笑一声，点出他们都没想明白的一处，“以前他有三个孩子，悦悦只是三分之一，没了悦悦他还有小女儿、小儿子，又嫌悦悦碍他的眼，所以一直不咸不淡，各种不上心。现在儿子没了，家里就剩一个小女儿，你又离开他们家，一下子对比不就显出来了？”

    照规矩，聚完餐接着第二摊，一群人去ktv唱歌。一坐下，江也给从悦倒了杯果汁。

    “噗……！”

    “阿姨今天要跟你说的是别的。”江妈妈看着从悦，笑容里带着长辈对小辈的怜惜，“你是个好孩子，阿姨很喜欢你。父母家人，这些都是你选择不了的。”她抬手捋了捋从悦额前的碎发，“阿姨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些不好的事情失去信心，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的生活不会被他们击垮，不会被他们破坏，只要你自己过得好，总有一天你会摆脱这些，彻彻底底地摆脱。”

    江也捏着比从悦薄了数倍的红包，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地位——“捡来的儿子”。

    回了盛城的日子和以往无异，在这生活了几年，这座城市相当于他们第二个故乡，亲切又熟悉。卓书颜和周嘉起订婚后过得越发蜜里调油，以前还会吵架，之后连吵都不吵。他们的婚礼决定安排在冬天，因为要忙工作上的事，婚礼事宜由两家长辈代为操办。

    江也同样蹲在她旁边，搭上她的肩，轻拧的眉头写满担忧。周嘉起没地方可蹲，微微俯身，又觉得不合适，只好直起背站在卓书颜身后。

    因为从悦在场，江也爸爸收敛不少，但吃饭过程中仍习惯性找麻烦，激得江妈妈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你一句我一句呛起来。多年夫妻的情趣，两个小辈便只听不打岔。

    江妈妈拉住她的手，笑容一如她和江也到家的第一天，不同的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眼里多了初见时没有的亲近。

    “你阿姨她……”从盛稍作停顿，改口，“张宜她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你大了生活里也有自己的事，我理解，不忙的时候想回家尽管回来。”

    “怎么了？”卓书颜忙蹲在她面前。

    “还好吧？”她近段时间胃口不大好，怕她再犯胃病，晚上吃饭江也没让她喝一口酒。

    “你爸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周嘉起想不明白，“因为你后妈的儿子死了？所以受了刺|激？那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其他人见没有热闹可凑，聚到点歌台前继续点歌。江也捏了捏从悦的手：“好听吗？”

    ……

    江也父母还准备了红包给从悦，她万般推托，最终拗不过他们只能接下。江也早就过了拿红包的年纪，好几年不曾拿过，今年为了让从悦不那么尴尬，江妈妈在给从悦红包的时候，意思意思随手塞了一个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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