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事定

    刘、孙二人自是清楚怎么回事，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却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如果是拿一户四口人来计算。十亩的口分田一年主杂粮在十石左右，也就是现在的一千五百斤。因为缺乏足够油水，所以饭量都很大，这些粮食看着不少，其实也只够一家人的温饱而已。

    巡抚署衙后院的书房内，孙传庭与庄元洲、崔文生、谢仁星以及前天赶到的程千里、锦衣卫西安千户所李国良等人，正在商议几天后如何应对即将发生的叛乱。

    到了齐集左卫的当日，各人自是带着亲信前来。到时就对大家说，孙传庭名义上是整顿卫所，实际是欲将众人交出的田地占为己有。

    孙传庭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不由冷笑连连，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在孙某面前施展拙劣之计，整顿卫所之事今日必须做个了断了。

    程千里笑道：“多谢大人相问，弟兄们只有几个受了轻伤，我等自带伤药，敷上几天就无恙了！”

    刘辅国等人看到如此惨烈的厮杀场景，胸腹之间被飘散的血腥味催迫，个个低头弯腰开始吐了起来。有的吓得双腿发软，瘫坐于地，小便失禁。

    官署前的台阶之上，站立着刘辅国、孙作旺等卫所高官，剩余级别较低之人则是与各自的亲信站在场中，场外则是一些看热闹的军户。

    分在四周的标营马队中有人朝天射出一只响箭，罗世芳立刻催动坐骑开始带队往里冲杀，刘辅国心中一喜，面上带着惊慌之色喊道：“保护巡抚大人！”喊罢，上前便要拽住孙传庭胳臂往官署里拖。

    一股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嘈杂混乱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原本信心满满，想要痛打奸臣的众人都已惊呆，有的瑟瑟发抖，有的眼睛四处打量，一旦不对立刻逃跑脱身。

    孙传庭继续说道：“今日乃退还田地的最后期限。据三卫指挥使的禀报，他们愿意执行本官之令，但属下抗命不遵，并且有哗变之态势，力请本官前来弹压。刚才你等也看到了，本官标营已经来到，尔等仔细想一想，是否有对抗朝廷及本官的本钱，十息之内还不散去者，将以作乱之名诛杀！”

    刘辅国等人吐的昏天黑地，早就没了力气，个个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于是他开口道：“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人乃封疆大吏，无有必要以身犯险。既然罪证确凿，大人下令以谋乱之名予以抓捕就行，有圣上派来的本卫之精锐，有大人标营，卑职手下也有不少可用之人，几个不成器的卫所土豪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润达家里人则是对外宣称，张指挥使突发重疾，已经口不能言，拒绝一切外人探视。

    拿到清单的孙传庭开怀不已，仰天大笑，庄元洲、杨明盛等人也是喜动颜色。

    场中之人有的抬头向天看去，蓝天白云，烈日当空，哪来的雷声呢？

    官署大门内走出一人，正是程千里，他身上溅满鲜血，手中软剑上犹自滴着血水。

    刘、孙二人对大家的士气大为满意，此事只要众人团结一心，大事可成。

    这些善政直接导致了募兵的顺利进行。等到崇祯派来的皇庄庄头带领的打井队赶到时，经过精挑细选，孙传庭已经募兵一万，他经营陕西之路终于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想到此处，刘辅国高声喊道：“你们不愿退回田地，我说了不算，正好孙大人来了，咱们请孙大人与你等分说！”

    刘辅国等人看着眼前纷乱的人群，经过蛊惑之后群情激昂，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孙传庭到来。

    现在吃饱之余，如果多租种公田，还能有更多的粮食到手，这让每家每户每人都沸腾起来。

    接下来孙传庭以巡抚衙门名义下达命令，庄元洲、杨明盛、崔世生、谢仁星等人为首，动员各衙门里的书办吏员分别下到三卫，开始清理田地，分派口分田，并大规模募兵。

    刘辅国在会上特意嘱咐，不得泄露半点消息任何人，就算是自己的妻儿也不行。

    站在台阶上的刘辅国等人面色难看之极，很多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就连刘辅国心中也产生了动摇。

    盖因这几年持续大旱，粮食价格飞涨到二两银子一石，刘辅国十几万亩的田地所产粮食，大多转换成了银子，其家中以及在西安的粮行存粮并不多，只余几千石而已。

    看到孙传庭后，程千里倒握软剑，向孙传庭拱手施礼道：“报大人知，里面作乱之贼已全部擒杀，后事如何，还请大人示下！”

    听到孙传庭的话，刘辅国已然明白，自己所有一切都落入人家的算计当中，他脑中一片空白，眼神空洞，整个人瞬间苍老许多。

    不等刘辅国作答，忽然一阵闷雷般的响声自天际传来。

    田地少了到时候想办法再捞回来便是，没了命啥都没有了，要是被孙愣子下令以造反作乱为名击杀，家产就会全部充公，妻儿老小发配边疆，那可就啥都没了。

    他下马向官署门前行去，护卫赶忙有人上前，准备开道，谁知人群竟自动分出一条道来，孙传庭看都不看两边一眼，片刻间经过通道，来到官署衙前，三十名身穿重甲的护卫随侍在他两边，将他与人群隔开。

    另一名护卫长刀一挥，一名家丁头颅高高飞起，脖腔里的鲜血喷泉般激射而出。

    几天之后，西安左卫卫所官署前的广场到处是人，喧哗嘈杂，热闹异常。

    程千里毕竟是皇帝身边之人，不能失礼，孙传庭微微拱手还了半礼，开口道：“有劳程百户，不知京师来的弟兄伤亡如何？”

    李国良则负责探查左卫官署地形，以便程千里等人熟悉，计议停当后，众人散去各自准备。

    这时马队都已杀穿人群聚集过来，这次标营加上随身护卫孙传庭的重甲护卫，一共来了两百人，其余的留在西安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但是国人喜欢看热闹的本质未变，周围听到动静的军户也都围到了广场四周。

    庄元洲等人也是希望他留下，闲暇之余孙传庭可以对他们的学业进行指点，几个人只见也可以互相切磋，争取能在下一科高中，杨明盛自是痛快的答应，众人皆大欢喜。

    庄元洲开口道：“既有杨明盛送信义举，让我等事先知悉刘某等人将如何行动，那在下以为大人完全可以提前行动，各个击破，以免到时大人到左卫时，现场混乱，万一大人发生意外，那就万事皆休了，请大人三思！”

    原先的奢望现在已变得触手可及，结果三卫的公田确认的当天就被佃租一空。很多人自发在家中为孙传庭立了生祠，孙青天的大名瞬间传遍了西安周边。

    但他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其余的护卫刀砍斧劈，眨眼间众人眼前一空，所有冲在前面的家丁被斩杀殆尽。

    与会众人都是孙传庭整顿卫所政策的直接受害者，对孙传庭可谓恨之入骨，对于两位指挥使大人预谋之事非常赞同，个个扬言要替朝廷除去祸乱卫所，动摇朝廷根基的奸臣孙传庭。

    杨明盛父女被送到抚衙，孙传庭亲自出面款待，对其献计送信的义举大加赞赏，杨明盛展露出来的才华也让孙传庭有了惜才之心，遂极力挽留杨明盛留在抚衙为朝廷效力。

    孙传庭听众人言罢，笑着开口道：“本官虽是读书人，但向来以李唐出将入相的先辈为榜样！本朝更有理臣卢建斗以文臣之身披坚执锐，冲锋陷阵。如若连区区卫所土兵都畏惧，将来何以面对战力强劲之流贼建奴？古人讲究师出有名，本官不能以其有作乱之心就将其诛杀，那样定会至天下舆论大哗，本官初到陕西就会背上天下骂名。即便有圣上袒护，本官也不惧流言，但将来想有更大作为就很难了。此次圣上亲遣身前护卫及锦衣精锐前来助我，既是考虑到我定会以身犯险，担忧我之安危，也有坚定本官意志之意，孙某对圣上关切之意倍加感怀，本官意已决，诸位好意心领了！”

    巡抚标营则是挑选三十名精锐护卫身披重甲，随身护卫，孙传庭官袍之内穿一件软甲，以防对方有弓手放箭，其余标营护卫等分布四周，场中乱起，立即冲杀，一切以孙大人安危为重。

    一声弓弦声响起，一只利箭从人群中朝孙传庭射来，孙传庭来不及闪避，身侧的一名护卫迅速举盾遮蔽，蹦的一声响，箭矢撞到铁盾上后滑落在地。

    孙传庭开口道：“整顿卫所，退还侵占之公田，是本官依据太祖所定之律令，念及尔等数代为朝廷效力，本官特意把将官的口分田增加数倍，远远多于普通军户，将来不管是自己耕种还是佃租出去，一家人自会衣食无忧；尔等还不知足，今日竟聚众喧哗，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回到署衙之后，孙传庭立刻给崇祯及朝廷上疏奏明此事原委，并且召集布政使等各衙门主官通报了事情的起因及结果。

    两人召集准备参与计划实施的所有将官，在刘辅国家中聚会。

    标营的巨大威慑力已经把他们的侥幸心理击垮，毕竟匕首短刀根本无法对抗全副武装的马队，性命最重要。

    所有人觉得他上任时间太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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