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聚集在那里,路易国王在王公贵族的簇拥下,就站在码头边。
新来的年轻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他同样也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危险能够让这样一支队伍全军覆没?
“他的船好像还不是最快。”
路易国王看上去很无奈。
“你很有本事,居然能够査得这么深。”
“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吧?”
尼斯大吃一惊,突然他感到这根本就是一种讽刺,他的父亲居然是先王的智囊,而他本人则成了新国王的智囊。
“宗教裁判所里的医师是我们的人,她说莫勒在昏迷时不停念着‘圣地、所罗门、宝藏’这些字眼。”
除了吃惊,尼斯还吓出一身冷汗,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从这种巧合中猜到他的身份?
他的父亲会不会是那两位陛下为了掐灭所有的线索,所以派人暗杀杀死的?
尼斯高声喊道。
眼前这位就很难说了。
这是有事要和他谈。
“我很髙兴你能够得到冠军,我为你的无耻而感到骄傲。”
第一艘船的船舷一侧泛起一片很亮的光芒。
“线索?什么线索?和海因茨·考斯特进行的那次冒险有关?”
“我也不太清楚,所有的知情人恐怕都已经去见上帝。”
在没有登上法兰克王的宝座之前,他一直都认为法兰克王拥有着无比的权势,这段日子下来,他已经体会到很多无奈之处。
调转方向,其他的船全都放下了风帆,因为风向已经不对了,这艘船却仍旧竖着帆,它的帆与众不同,连西科斯都没有见过,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起锚。”
“我担心的是英伦人也这么做,那种船只并不难建造。”
在船尾,一个牧师抓着扶栏站在那里。
年轻时代的一场偶然灾难都被他的父亲所利用,制造另外一个隐秘的身份,还有比这更高明的布局吗?
路易国王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路易国王倒是不在乎说出其中的缘由,这件事在比赛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就没那么多限制了。
“这件事要从圣殿骑士团说起,你想必已经知道海因茨·考斯特就是让圣殿骑士团倒霉的根源。圣殿骑士团从圣地带出来的宝物全部都落到腓力四世的手里,腓力四世对钱和武器装备感兴趣,那些宝物里还有许多古董和艺术品,他就交给海因茨·考斯特处理。”
尼斯不再兜圈子,与其费尽心机却毫无头绪,干脆和知情人做笔交易。
现在整个法兰克都流传一个消息,新国王不打算继续和英伦人无休止的打下去,转而采用海上封锁的办法,以后想要获取战功,就只有购买战船出海打仗。
说实话,这次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无耻。
尼斯期待着兔子给予他答案。
西科斯看了看前面那艘船,又看了看身边的尼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人,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尼斯不答反问。
“当然会。”
“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做这件事的是一群异想天开的外围成员,异想天开的以为找到一条不为人知的线索。”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整理两国之间历次战争的得失,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在正面战场上,法兰克的军队可以战胜英伦的军队,之所以没能得到理想的战果,全部都是因为英伦人一旦形势不利,就会从海上撤退。
总共有两百多艘船参赛,登记的船比这更多,因为告示里有限制参赛者的身份,所以很多渔民都梦想能够获得一个名次,驾着他们的渔船就过来了。
“有人猜测那些古董里可能藏着所罗门宝藏的位置。因为不久之后,克莱门多五世亲自提审了圣殿骑士团大团长莫勒,并且将他隔离关押,在此之前莫勒一直和其他圣殿骑士关在一起。”
前方就是终点。
自从接受尼斯的建议之后,路易国王就需要一个可以信任又熟悉航海的近臣,所以就多了这个年轻人。
“用薄一些的木板不就行了?”
路易国王一脸不以为然,身为符记会成员的他,当然不会对上帝抱有太多敬意。
他根本不知道身边其它人是不是和符记会有关?
“没关系,真正的战舰不可能有这么多桅杆,顶多两根,一前一后,我们可以在前面仍旧用原来的帆,后面改成这种帆,这样顺风的时候船的速度不会太慢,逆风的时候又可以借助风力。”
“差不多有过了三个月,腓力四世和克莱门多五世突然变的沮丧,行动显然失败了,海因茨·考斯特也没有回来。”
“现在我已经告诉你当年你的情况,接下来我们谈一下交易吧!”
此刻法兰克的势力可以说达到巅峰,连教廷都踩在脚下,神圣帝国又是一片散沙,皇帝的头衔空悬已久,能够和这位陛下打那种赌的势力实在没有几个。
尼斯傻愣愣地问道。
海尔文森不甘心被新来的人抢走风头。
“对面岛上的人想要学,就让他们学,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怕他们?”
路易国王默然点了点头,他看中的也是这一点。
西科斯是一个谨慎的人,和航海有关的事关系到一船人的性命,他绝对不敢随口乱说。
尼斯并不急着做出决定。
这是最快的起锚办法。
海滩上各式各样的旗帜顺风飘扬,在这些旗帜下都是攒动的人头,航海赛不只吸引了附近领地的人,还有很多住在贝尼的人也都跑了过来。大多数人只是跑来看热闹,不过也有一些人确实动了心思。
“你暂时别回夏马恩了,这边更需要你。”
“怎么?又有什么大生意?”
三月的北海风大浪急,即便靠近海岸,风浪也不是南部海域能够比拟,参赛的船全都随着海浪或起或伏。
“您能够刮掉油漆让我看看吗?我相信这其中肯定有蹊跷,您的船吃水太浅了。”
尼斯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父亲的死因总算有点眉目,却引出了更多的疑问。
“你居然已经查到这一步?”
这个年轻人以前并不在路易王的亲信里,是刚刚加入,他对航海比较熟悉。
尼斯看着那样子奇怪的风帆,脑子里面又有了一些想法。
此刻船型的优势已经一览无疑,这十几艘船全都是长船,全部拥有不只一面风帆,而且全部都是尖船头。
海尔文森插了一句。
他不去向老Q打听,是因为老Q更像一个学者,只对研究感兴趣,而眼前这只兔子就不同,它是一个掮客,而且是消息灵通、手段非凡的掮客。
“现在,我们开始进行交易吧。”
尼斯暗自松了口气,他敢肯定,这是父亲故意制造的假象。
兔子显得有些惊讶。
之前他和圣殿骑士团连手打造那些巨魔甲,为了尽可能减轻重量,很多零件都镂空了,所以此刻他的脑子里立刻闪现这种可能。
此刻这位陛下豪气万丈。
“我知道你在查你父亲的死因。”
“不是用金属打造,应该是钉了一层金属薄板,这可以减低阻力。”
“我赢了。”
可惜,尼斯船头上那根长枪足足有十二米长。
“那个医师把消息传出来之后不久就出了事,死因是食物中毒。不只是他一个人死了,那段时间和莫勒有所接触的人,从审讯官到行刑人全部是是食物中毒。”
“海因茨·考斯特应该没死吧?”
尼斯绝对相信这位陛下的话,没有人比腓力四世更加疯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同时他也确信,腓力四世对符记会高层动手,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件事太重要了,腓力四世和克莱门多五世不允许其他人插手其中,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
“跑在最前面的那十七艘船分别是十五号萨尔森人、二十二号巴腾福堡、二十七号渔夫、三十三号罗德岛……
尼斯明知故问,他当然最清楚这一点。
“我和一些人打了个赌,就赌你和那个家伙谁会赢,如果你赢了的话,我将得到他们的支持,要不然,他们就会支持岛上那个同性恋。”
这倒不是路易国王信不过尼斯,每艘船上都有这样的安排。
说实话,他没有看过第二个人像他父亲那样擅长伪装自己,擅长布设骗局。
尼斯大声吼道。
“这艘船还没发力,现在可以借助风力,他显然想让水手们节省体力,真正见胜负应该是在回航的那一段,只要风向不改变的话,回航就只能靠船桨。”
兔子沉默了,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是符记会?”
对面船上一个同样很年轻顶多二十五、六岁的人朝着这边挥了挥手。
“您不会告诉我,对圣殿骑士团下手是这个人的建议吧?”
尼斯现在财大气粗,也越来越精通收买之道。
如果说刚才那个是讽刺的话,此刻这个消息更是讽刺中的讽刺。
尼斯只能装傻,他的心里一沉。
兔子一连念了十几个名字。
尼斯沉思起来。
西科斯非常肯定地说道。
那个人朝着尼斯微微鞠了个躬。
这两艘船几乎并排着,只不过船头一前一后,其中一艘船比另外一艘船超前两、三米。
尼斯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前面,一会儿看看后面,他自己观察着这十几艘船,这些就是他需要注意的对手。
只要将海军的实力提升,绝对可以把那些令人憎恶的家伙赶回岛上。
新加入的年轻人反驳起海尔文森的话:“英伦人喜欢用搭接结构,英伦是一个岛国,树木数量有限,搭接结构建造难度高,但是节省材料,肋骨板结构建造难度低,却要用两层木板,从材料上来说比不上搭接结构。”
尼斯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事,对于凶手是谁,他其实已经不怎么在意,但是他必须装出一副非常在意的样子。
尼斯的感知异常敏锐,他能够感觉路易国王平静外表下隐藏的怒火。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不会选择他造的船?”
负责控制风帆的水手立刻走出来两个人,只见他们俩跑到船头的位置,用力转动着一个不大的绞盘。
“是的,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家伙的身份,你可以随便找他们报仇。”
这个牧师是国王派来的,他要跟船一起航行,为的是保证没人能够作弊。
“我已经査到一些东西,我知道其中的关键应该是一个叫海因茨·考斯特的人。”
符记会是一个非常严密的组织,它是由前帝国各个宗教派别和祭祀团改组而成,那些宗教派别和教会一样都有着森严的体系,祭祀团更是半军事化组织,等级严密。
但是他偏偏没有其它更合适的选择,只能支持杜埃兹红衣主教。
“那艘船的样子挺怪的……”
突然他拍了一下脑袋,大叫起来:“有古怪,钉了金属薄板之后船就更重了,但是这艘船的吃水并不深。”
兔子并不是白白透露那么多消息,他有自己的目的。
“埃玛尔红衣主教知道海因茨·考斯特的行踪?”
海面被夕阳映照成一片橘红色,仍旧是那片海滩上,看热闹的人又聚拢在一起,他们已经没有比赛开始时那样兴奋了。
前面那两艘船显然也受到影响,那两艘船同样也加快划桨的速度,一时之间海面上白浪翻滚,水花四溅。
尼斯原本就不太看好法兰克,现在知道对方阵营里有这样一个无耻的家伙,他越发不认为法兰克能够赢得胜利。
尼斯站在颠簸的船头之上,观察着其它参赛船只。
尼斯不怕西科斯会拒绝,这个人的心始终在海上。“没问题!”西科斯果然一口答应下来,他对这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船帆确实充满兴趣。
尼斯低声问道。他只想试探一下,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路易国王居然沉默不语。
尼斯问的是西科斯。
他自言自语着,说实话他还没有听说过有谁用金属造船。
“十七艘船里有十一艘是搭接构造,四艘是肋骨板结构,还有两艘是骨架结构……
尼斯的船渐渐拉近和前面那艘船的距离,但是和最前面那艘船始终保持着五、六十米远。
海上那些船只已经拉成一条很长的线,一些落到后面的船只干脆退出比赛,所以海面再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拥挤。
路易国王自始至终都盯着尼斯那艘船。
“锯木板也会有损耗,木板还需要经过修整,损耗更大。”
这位年轻的陛下仿佛看到胜利朝着他招手。
另外一个年轻人低声解释道。
兔子很不以为然。“他对海因茨·考斯特更是一点都不了解,不可否认海因茨·考斯特才华横溢,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知识最渊博的人之一,精通很多东西,他还是一个思想家。君王集权、城市自治、独立司法权这些理念全都是他第一个提出来,但是海因茨·考斯特并不擅长谋略,他的思想活跃,理念激进,却缺乏严谨性和周密性,他擅长表达思想,却不善长制定计划。”
尼斯非常敏感,刚才那艘船负气而走,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太对劲,此刻看到国王陛下一脸得意的样子,他越发确定这一点。
不过源头一样,并不意味着制造出来的船也都一样,虽然一些共同的特征说明这些船有着相同的血脉,但是它们的差别还是很大。
对面那艘船上的人一开始没有弄明白,等到他们明白过来,一个个怒不可遏,跳着脚朝着这边大骂起来。
西科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三个月后,海因茨·考斯特离开了贝尼,与此同时腓力四世和克莱门多五世身边的很多护卫也都不见了,我们猜测他们去寻找那个宝藏了。”
转念间,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已经变得清晰可见。
“如果我的人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家伙应该是罗杰·莫蒂默,爱德华的亲信。”
一个金币对于这些划桨的水手来说相当于一年的收入,为了这样的犒赏,他们也愿意拼一把。
路易国王喷着酒气说道。
“您能够告诉我那艘船的船主是什么人吗?”
四面船帆早已经鼓足了风,一脱开锚,这艘船立刻冲了出去。
在那么多艘船中,这艘船仿佛是挤在平民之中的贵族,显得异常显眼。
这个职位不算很高,却也不能算低,大致相当于圣殿骑士团里的分团长。
这片海面对于两百多艘船来说显得拥挤了一些,但是对于十几艘船来说就很空旷了,所以他们互相之间仿佛有默契似的,互相隔开一、两百米的距离。
路易国王问道。
这样近的距离,尼斯清清楚楚看到对方船舷内侧全都是核桃大小的洞眼,看上去就像是马蜂窝。
西科斯不愧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物,立刻就说出其中的门道。
果然兔子迟疑了半晌之后说道:“我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我只是一个探子头目,说起来我还要多谢海因茨·考斯特,我的顶头上司能够坐上现在的位子,就是因为他的前任卷进那件事,最后把命搭上了,所以空出来一串位子,我也趁机占了一张座位,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
“你好像知道是谁杀害我的父亲?”
如果兔子是符记会高层的人物,那么绝对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尼斯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转瞬间他就收敛了笑容,朝着对面挥了挥手:“这是我经历过最艰苦的战斗,你们是一群值得尊敬的对手。”
就连他一直认为被王室踩在脚下的教廷其实也不是那么服贴,杜埃兹红衣主教现在需要他的支持,所以才这样低声下气,一旦登上教皇的宝座,肯定不会像前任教皇那样甘于蛰伏。
不过像他这样干的人大有人在,尼斯刚才看过了,比这艘船更夸张的也有好几艘,其中一艘加了七面船帆,远远看去只看得到帆布,根本看不到船体。
兔子绝对有这个把握,尼斯如果知道详情的话,就不会傻乎乎的这样问。
没人能想到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人。
拥挤的并不只是海滩,海面上也一样。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从那些古董和艺术品里面发现一个秘密,秘密的真相只有他、腓力四世和克莱门多五世知道。”
在甲板上,十几个水手分成四组,他们推动着绞盘。
尼斯故意这样问,这是一种试探。
战舰不只是看重航行能力,还要看防御力,用橡木制造才说得过去,用松木已经是作弊了,用桐木就和耍赖差不多。
路易国王拿起酒瓶又倒了两杯酒,把其中的一杯推到尼斯面前,这才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对海因茨·考斯特知道多少?”
他突然停了下来,没有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尼斯冷冷地说道。
过度的震惊让尼斯彻底麻木,他救了赛门老人,赛门老人又反过来救了他,也才有了现在的一切,他和圣殿骑士团之间的纠葛简直难以理清。没有想到转了一圈下来,他居然发现自己的父亲是迫害圣殿骑士团的罪魁祸首。
尼斯毫不在乎地说道,多年的磨练让他的脸皮变得异常厚实。
“您是否能够告诉我符记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尼斯指着一艘船问道。这艘船的两侧挂着两块塔盾一样的东西,它们插入水里。
比赛开始之前,这些渔船、商船、驳船全都被淘汰出局。
好在那个年轻人已经想好说辞:“以风帆航行、以划桨作为辅助的船,性能都差不多,我敢保证这十七艘船到达终点的时间前后最多相差一个小时。既然性能差不多,那么建造的速度和价格就成了关键。”
对面那个人朝着这边抬了抬手,这是敬意的表示,不过这个动作同样也证明对方的身份并不比他低。
“符记会不是在您的控制下吗?他们为什么还敢对您如此不敬?”
“当然不这么认为,海因茨·考斯特百分之八十可能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他也肯定躲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尼斯确实听过些人,全都是被教会处以火刑的圣殿骑士团余孽。
路易国王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
现在不是顺风,但是能够借到一些风力。
自从检阅法兰克海军见识过那些破烂战船,他越发坚信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尼斯为自己的行为推托。
尼斯的船够快,不过快的并非只有这一艘,只一会儿的功夫,十几艘船就跑到前面,和后面的队伍分开了。
“比赛结束了,我们该回家了。”
心情变得好起来的尼斯顿时精神一振,转过头大声喝道:“大家都加把力,如果拿到冠军,我给你们一人一个金币。”
转瞬间,他出现在黑沼泽之中。
等到尼斯的船一靠上码头,跳板立刻搭上船舷,尼斯踩着跳板走下来,其他人自然没有这样的权力,仍旧待在船上。
路易国王说出这番话丝毫没有玩笑的味道,他确实髙兴极了。
又是一声号角长鸣。
他以海因茨·考斯特身份出现的时候,就变得才华横溢,知识渊博,充满热血和激|情,但是性格偏激,甚至有些鲁莽。
离海边五、六公里的地方,每隔几百米漂浮着一个巨大的浮标,浮标上同样插着醒目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