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内部问题

    路克那群人全都在大厅里，里面的人反应各自不同，梅特洛最为焦虑，像一头狼似的走来走去，路克轻轻地捶着额头，显然在头痛些什么，帕尔姆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整个休息区中间是一圈店铺，这些店铺卖的全都是一些吃食和饮料，当然也有酒。

    “牧师老爷，您是先回商行？还是直接去交易广场？”车夫很小心地询问着。

    “那是各家店铺自己进货，现在交易广场全靠他们在支撑着。不过我担心，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太久了。”梅特洛可不乐观。

    问这话的仍旧是那个女人，她敢这样问，当然有原因。

    梅特洛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道：“你要酒？还是其他什么？”

    “现在先别追究责任，先想个办法吧！”路克只得站出来打圆场，他其实很清楚梅特洛私底下干的那些勾当。

    “我知道你很喜欢大宗买卖，昨天我刚来，你就抱怨这里的大宗买卖太少。”尼斯开始借题发挥：“可惜，大宗交易的对象只可能是那些大商行，而现在很多大商行都对我们抱有敌意，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是你的错误。”

    这不是没有先例，卡奥尼的村民就是最好的例子，贸易行会主席马文，也是好的反面典型。

    再说，现在他不是独自一个人，有一群亲戚跟着他混，他必须为这些亲戚们考虑一下。

    这东西就是门，当初伊斯特从百叶窗上得到灵感，做出来之后发现它们确实很好用，既简单又轻巧，而且不占地方。

    但是这个人情不领还不行，他不可能拒绝那位总督的帮助。

    底下顿时一阵应和之声，三个圈子的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请各位过来，我首先想表达的是对各位的感谢。”尼斯说着客套话。底下的人自然也要说一大串客套话，这是礼节，也是惯例。

    再说，有五、六十艘船为交易广场服务，加上他们商行原有的五艘大船，这已经是一支不小的船队了，梅特洛却说他们进的货不够，这意味着进来的货马上就会卖掉。

    “这就是传闻的‘卡奥尼的节俭’？”那个壮汉面带微笑地看着布置一新的餐桌。

    赶车的人受不了，坐在车里面的人更是如此，所以大部分载人的马车都是空的，电车的人全都躲到路边树荫底下去了。

    梅特洛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此刻的他只能忍受着被打脸的滋味，只能眼看着权利削掉。

    “我去让人准备食物。”梅特洛很知趣地离开坐席。

    这在联合会没有建立起来之前，她和冈波斯两个人就已经在布局了。再加上有伯爵这个后盾，冈波斯从各地购买大量的母牛，还在阿萨克斯买下很多荒地，用来种植牧草。

    不过，当初交易广场还没有建造的时候，他就想过以后要增加一些服务，比如让老关系户贷款和赊账。

    对方耳目众多，伊比利斯的商行昨天晚上刚到，他们就得到消息，而且在短短的十二个小时里就能够筹集足够的资金，一下子把所有的货物全都买走。

    “那群人用的是正当的手段，我能有什么办法？”尼斯也没辙。

    这个家伙负责所有的商业运作，手中掌握着太多权力和利益，借着这个机会，他为自己获取了很多好处。

    对艾玛尔红衣主教来说，失败的理由越多越好，他也显露出解决问题的决心。造船，就成了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或者换他们手里的船。”梅特洛插嘴道：“这些商行手里有不少中型船，而且用的几乎都是速度很慢的圆腹船。”

    他现在是不惜任何代价在提升实力，而且平时也不浪费一分一秒，只要有空肯定就在修炼。

    “也有跟着我们的，大概十几家吧？”梅特洛的语气不太肯定，因为其中有一部分摇摆不定，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算进来。

    尼斯和梅特洛连忙站起身来迎接，那些商行代表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可能所有商行都跟着他走吧？”尼斯问道

    正因为如此，路克把以前养的狗都弄到这里来。

    刚刚从楼梯上下来，尼斯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下面，这个人是玫瑰十字团的新成员，是帕尔姆的远亲。

    刚才介绍的时候，尼斯就已经知道这位的身份。

    另外几区的结构都如同小山，底下最大，越往上越小，形状中规中矩，休息区完全不同，这里被建造成螺旋形。按照伊斯特的话来说，螺旋结构是最能够体现美的结构。

    这里的人都知道玫瑰十字商行的船，速度快，载重量大，更重要的是装货卸货的速度很快，因为这种船的船尾可以放下来，变成一块五米多宽的搭板，装卸货物的工人可以直接推着小车进去，用不着肩扛手提靠人力搬运，效率提高了许多。

    “这实在太好了。”那个女人兴奋地说道。其他人也是大声叫好。

    那些人心神领会。

    “那自然欢迎之至，唯一的问题是造船需要时间。”尼斯说道。这也是一个让人郁闷的地方，卡奥尼地域狭小，教堂落成、贵宾们离开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增加船坞的数量，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没有扩展的余地了。

    很多阿萨克斯人都听说过尼斯时不时会有灵感闪现，然后冒出一个绝妙的点子，挖掘圣土、白糖提炼技术、卡奥尼的大教堂、这里的交易广场……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灵感闪现的成果。

    “解决问题啊！”梅特洛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郁闷，当初他还想和尼斯比一下智慧，现在他已经彻底认输了。

    那些被请来的人散坐其间，作坊主和作坊主在一起，店铺老板归店铺老阁，名门子弟也聚拢成一堆，不同的圈子泾渭分明，绝对没有人会不知趣地跑到别的圏子里。

    这些人为首的是一个灰胡子蓝眼珠的壮汉，他的身材不高，几乎和尼斯差不多，腰背异常厚实，整个人就像是方的。

    “肯定有他一份。不过，他现在也只能算是小喽啰，被人强迫着站在前台上。”梅特洛的话里面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更多的人则在一旁看热闹，正如刚才所说，理事会里有人愿意退出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很简单，以后我们不再直接拿货给商铺，我们只和联合会打交道，怎么分配是他们的事。”尼斯轻描淡写地说道。

    “正是各位的帮助，让交易广场得以支撑到现在，我们的感谢并不只存在于口头，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我在这里宣布一件事。”他稍稍抬高一些声音。底下的人顿时竖起耳朵。

    得到了实际的利益，这些人全都不吝啬于赞美之词，可惜有人满意，同样也有人觉得自己吃了亏。这些觉得自己吃了亏的人，正是之前得到梅特洛特别照顾的几个店铺老板。

    “阁下的慷慨让人赞叹，请宽容我的贪婪，我想问一下，贵商行能不能再卖给我们船？”那个女人问道。

    他正欣赏着这些奇思妙想，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女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苗条中不失丰满，瓜子脸，翘眼睛，看上去异常妖艳。

    虽然是因为“圣徒”的存在让他们满盘皆输，但是教会缺乏海上力量也是不争的事实。

    里面的人大部分穿着日常的衣服，他们显然不是过往的客商，而是本地人。

    路克和帕尔姆沉默不语，两个人在暗地里偷笑。当初玫瑰十字团成立的时候，帕尔姆被迫做出选择，而之前路克因为那些不安分的亲戚也不得不低头，这一次轮到梅特洛了。

    这个承诺很有震撼力，将在场的人都震得不轻。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决定试试看。

    她的话说到其他人的心坎里。

    饭吃到一半，突然中断了，这多少有些尴尬，好在本地商行的代表都知道自己的斤两，不会计较这种事。

    他的话音落下，那些代表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梅特洛拿了一瓶好酒和两个杯子过来，倒上之后，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说逍：“现在商行被打压得很厉害，不只是很多港口不再接纳我们，这里很多商行也己经联手起来了，根本不和我们做生意，我们现在进货成了问题。”

    “我绝对不是说空话，从现在开始，我们商行只负责进货，所有的货物都直接卖给理事会，由你们自己决定如何分配。”尼斯抛出他们的决定。

    “那就没什么事，我们并没有损失。”尼斯说道，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人认出了尼斯，那些店员最先反应过来，他们点头哈腰献着殷勤。

    在他原本的预期中，交易广场建造起来之后可以把原码头区的人流拉过来三成，但是现在，整个港口的人似乎都涌到了这里来。

    马车像蜗牛爬一样，总算进了城。

    这个提议无疑把梅特洛的权柄剥夺掉了一大半。

    他和这四个人相处的时间不短，很清楚这四个人的缺点。相对而言，路克的啰嗦和伊斯特的抱怨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容易惹麻烦的是帕尔姆的暴躁和梅特洛的贪婪。

    他这话既是说给尼斯听，也是说给那些本地商行的代表听。

    交易广场的生意火爆，再加上其他商行的联手抵制，对于在场这些人来说，绝对是极好的机会，这段日子他们的商行都赚了不少，手里有钱，各家都琢磨着扩展规模。

    “可是，我已经把其中的一些货物许诺给其他商铺了，你难道想让商行失信？”

    这些其实已经涉及到信用。

    办公室不大，就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梅特洛埋头在一堆帐本里。看到尼斯进来，他立刻扔下帐本。

    事实上，在场的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玫瑰十字商行内部肯定经历调整，原本掌管贸易的梅特洛毫无疑问地失势了。这也意味着依附于梅特洛的店铺会跟着倒霉。

    “这多不好意思……”一个店铺老板顿时叫了起来，不过他脸上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

    而玫瑰十字商行则宣布要对交易广场的管理层进行重组。

    “不只是我一个，后面还有人，走的时候，我们还要带点东西回去，我本人就对‘卡奥尼的节俭’风格非常感兴趣。”海尔法很会说话，帮着路克造势。

    底下声讨的人越来越多。

    “我约一下他们，由你来和他们说。”梅特洛把包袱扔给尼斯，他实在承受不往巨大的压力。

    在阿萨克斯有一批破落贵族，他们也经营着一些商行，因为他和伊斯特被接纳进这个圏子，所以那些人对玫瑰十字商行一直很友善。

    卡奥尼制造的新式长船在其他地方还没有名气，但是在阿萨克斯却赫赫有名。

    “这里有人质疑玫瑰十字商行的信誉吗？”一个理事站了出来。

    尼斯却仍旧坐在马车里，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魔法袍。

    他知道，这件事背后是切尔哈兰总督在推动，那位总督大人肯定听说这边的困境，所以让手下的人前来帮忙。

    那些作坊主和店铺老板讲究实惠，他们一点也不客气，拿着盛满了点心的餐盘，一边吃着，一边交谈，名门子弟就显得有些矜持，他们顶多就要一杯酒。

    尼斯看到大家都在听着，这才说道：“从即日开始，各位的商行可以拿你们的船只，换取我们建造的新船，大船是一换一，中型商船是二换一。”

    “一句戏言能够让那么多人流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海尔法可不是恭维。

    这绝对是漂亮话，这片土地的地契、交易广场的拥有权，全掌握在玫瑰十字商行的手里。

    一上来，路克和尼斯他们几个全都在这三个圈子里走来走去，找一些熟悉的人聊天。他们绝口不提正题，纯粹联络感情。

    尼斯的心里并不见得高兴，因为这个人情实在太大了，以玫瑰十字团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办法还，也还不起。

    “生意确实不错，不过这里吸引的全都是零散的商人，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交易，一个星期做不了几笔大宗买卖。”

    此刻他仰天大笑，完全是给底下那些人看，他要让大家知道他又有了一个天才的设想。

    “先听坏消息吧，我赶了那么长的路跑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你们的来信，我想知道处理什么事？”尼斯不想浪费时间，他的时间非常宝贵。

    餐桌已经布置好了，尼斯坐在主位上，对此没人表示质疑。

    “拥有一级信用，就有资格从我们这里贷款吗，交易的时候，有信用等级的一方，可以赊账……当然按照信用等级的不同，数额会有所限制。”尼斯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信用等级还有一个用处，就是你刚才说的，可以抢在别人前面拿钱买下我们手里的货，还可以要求我们帮你把货直接运到其他港口。”

    他刚想要提配额的事，突然看到路克过来了，路克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陌生人。

    对于有人这样不知趣，尼斯并不在意，他看了联合会高层那几个人一眼。

    在交易广场的外面，十几个见习骑士领着各自的手下，牵着猎狗，开始巡逻的工作。

    这里正对着大海，可以看到海景，脚下是一片延伸出来的平台，其间错落有致地点総着许多绿色的花草。

    “安娜公主仍旧在卡奥尼，和这里比起来，卡奥尼更适合她这样身份的人。”

    梅特洛都快发疯了。昨天晚餐结束之后，他安排那些北方来的客人去休息，然后立刻召集了几家关系密切的商铺，拿着货物清单划分配额。

    “是四老爷，他大部分时候在休息区。”那个店员立刻答道。

    所有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全都看着尼斯。

    “这没问题……也许，用不了一年那么久。”尼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完全可以猜到这肯定就是梅特洛帮他约的人，全都是个玫瑰十字商行关系密切的商行的代表。

    “应该让更多人加入。”

    再说，切尔哈兰总督这样帮忙，有意无意间给人一种印象——阿萨克斯和格隆城邦联盟走得很近，很容易被人怀疑是格萨城邦联盟准备在南方弄一块领地。

    只见他朝着尼斯的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用生硬的、带着浓重异国腔调的声音问道：“小姐在哪里？”

    以前他们属于阿萨克斯的中间阶层，只能仰视那些“名门”和“豪商”，这段日子，他们的地位水涨船高。

    “你们要奶油配额……”尼斯有点为难，并不是他不想给，而是那些乳制品作坊的产量上不去：“如果有余的话，绝对没有问题。但是眼前的产量连供给艾玛尔红衣主教和林登大主教这两边都有些不同够。”

    一开始只是外面的人说这话，但是最近，连玫瑰十字商行的人也开始质疑他的能力了。

    交易广场一开张，生意异常火爆，这个成绩是尼斯的，谁都知道，这从头到尾都是尼斯的主意，伊斯特也稍微沾点光，毕竟交易广场是他设计的。

    现在玫瑰十字商行完全放弃自己的生意，等于把丰厚的利润全都让了出来。如果交易广场经营惨淡还说得过去，但是现在的生意如此火爆，这样做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尼斯有一种感觉，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女人，可就是想不起来。

    好半天，他突然跳了起来。

    “就算承诺过又怎么样？给货是看在交情的份上，不给货是玫瑰十字商行的权利，钱没拿出来，交易根本就不成立。”

    能够得到货款和赊账当然是好事，但是可以提前买下货物，好像对玫瑰十字商行比较有利啊？

    “给我来一杯酒。”尼斯接受梅特洛的好意。

    最明显的不同是码头区显得冷淸了许多。以前那里人流攒动、拥挤而且吵闹，现在很多店铺都关了门，一些店面的门板上还贴着“出售”和“转租”的告示。客商也少了许多，而且大部分客商只是走走看看，甚至不怎么询价，一点交易的意思都没有。

    理事会就是由底下这群作坊主和店铺老板组成。

    四老爷指的是梅特洛，这原本是玫瑰十字商行离得说法，现在大家都这么称呼了。

    因为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了，所以路克一大清早就让手下拿着商行的请柬，前往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有影响力的人家。

    只是代表，这些人肯定不是老板，真正的老板不会抛头露面，那会让人感觉他们比玫瑰十字商行的人低了一头，贵族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如果有谁因为弄不明白而坐失良机的话，将来很有可能会后悔死。

    大厅里面独缺伊斯特，那个像伙此刻正在卡奥尼，为哈斯家族的猎宫重建工程冥思苦想，想要搞出一套新奇而又富有品味的设计。

    他的情况比帕尔姆还不如，帕尔姆至少还可以在战场上搏一个前程，他如果离开的话，那就只能经商或者当佣兵了。

    “是马文搞的鬼？”尼斯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他的心底有过一丝抗争的念头，但是他最终没敢这么做。

    “这里现在是谁在坐镇？”尼斯随便叫了一个店员过来问道。

    “让卡奥尼那边加班赶工，一个月就可以有十二艘船下水，我们可以把船租给那些商行。”

    其他地方都已经打烊了，只有休息区仍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他只能够很无奈地在心里苦笑。

    “这个……只是当初的一句戏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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