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展昭自己走出去,他当真心头发怵。
张公子的额头冒出颗颗冷汗,忽地大叫一声,向着门外狂奔而去。哪知端木翠的动作更快,起落之间便将张公子的胳膊扣住,冷笑道:“张公子,你莫忘记答应过我什么,眼前之人,可是要与你举案齐眉的娘子。”
“端木翠,”张公子双手抓住篱笆门乱撼,“你把翠玉藏到哪里去了,端木翠?”
展昭不疾不徐地跟在他后面丈余远,张公子察觉之后,很是挑衅地回头:“展昭,我要去砸了端木翠的家,你敢吗?”
这些烦恼琐碎,却是很多人毕生的难以企及。
张公子身后的一干恶仆闻言立刻撸起袖子,露出一副穷凶极恶的神色来。
展昭倒吸一口凉气。那东西忽地伸出舌头,在嘴周遭舔了一舔,昂首嗷叫片刻,旋即如同兽一般窜进了内屋。
“胡说!”张公子眼睛一瞪,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定是看李公子出的银子多,把翠玉偷偷许了李家。今日你交不出人来,我就拆了你的万花楼。”
张公子张了张嘴,似乎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互通……往来?”
“细花流多次从开封府手中带走人犯,依包大人的性子,不问得清楚,怎么会干休?”
张公子喉头嗬嗬有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翠玉忽地咧嘴一笑,原先的扁贝玉齿变作了黄黑相间的松动老牙,稀疏的牙齿之间,露出猩红牙肉来。
话音刚落,翠玉身上的衣服裂帛而飞。展昭再看时,哪里还有翠玉的半分影子,分明是一个身高不及两尺,弓腰缩背的干瘪老太。头上只剩几缕白发,指甲弯曲细长,周身皱纹堆叠,竟说不清她已有多老了。
见展昭仍有迷惘之色,端木翠心中微哂,又道:“一时半刻你未必能了解,不过无妨,以后互通往来,你自然明白。”
酒壮庸人胆,展昭心想,古人诚不我欺。
良久,展昭才道:“端木姑娘,这不会只是细花流的易容术吧?”
展昭与张龙、赵虎互递了个眼色,快步过去。
展昭骇然,看向端木翠时,端木翠知他已看出究竟,微微点头。那张公子犹自不知,依然陶醉在翠玉的曼妙舞姿之中。
老鸨还是不开口。
“勉强说得过去。”
“是细花流,细花流的人带走了翠玉!”
张公子眼睛一瞪,把胸脯拍得嘭嘭响:“此心可昭日月。”
张公子忽然觉得很没面子。
“是啊,”端木翠笑笑,“你是来找翠玉的?”
张公子露出得意之色。
“你们别走啊。”张公子着急,“我真的敢,我这就去砸了端木翠的家,你们别走啊。”
“包大人?”
说着转身大踏步地离开,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看,那些个誓死效忠的仆从一个都没跟上来。
思忖间,内间丝竹之声渐起,曼妙宛然。伴随着丝竹之声,一个盛装美貌女子自内屋款款而出。
面对江洋巨匪山泽悍盗也不曾退却半步的展昭,向着满目精怪,禁不住毛骨悚然。
“还在涂脂抹粉吧。”端木翠说,“总不能蓬头垢面地与公子相见啊。”
端木翠的家,在西郊十里的山脚下,依山傍水,很是清幽。越过一座木桥,便是端木翠的草庐小院,自篱笆门看进去,与普通的农家小院也无甚不同,只是收拾得分外干净些。
照例,是要巡街。
“原来如此……”端木翠别有深意地拉长了音调,“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张公子说过什么,自己需得记得,切莫出尔反尔,伤了翠玉的心啊。”
“包大人让我请你进端木草庐,你不会真当只为看魑戏吧?”端木翠嫣然一笑,“今日点到即止,展大人请回吧。”
“他死定了。”展昭忽然拍了拍一个仆从的肩膀。
“展……展……”仆从结巴。
有一个仆人看不下去了,拽拽张公子的衣袖:“公子,听说开封府都让着细花流三分……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张公子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扯破了半幅衣袖,连滚带爬,夺门而去。
忽然,老鸨尖细的嗓音飙起,飙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进屋围桌坐下,张公子东张西望:“翠玉呢?”
“找就找。”张公子拍着胸脯说,“你们怕那端木翠,我可不怕。”
“我叫展昭,不叫展展。”展昭又拍拍他的肩,“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你们那不知死的公子给追回来。”
她的眼皮下耷,两颊深深地陷了进去,脸色由白|嫩红润转为干瘪蜡黄,背渐渐佝偻下去,头发亦有了苍色。
端木翠讳莫如深地一笑。
看情形,张公子是真的很生气。
难怪跟细花流有关的案子,包大人总是不再追审。所谓魑魅魍魉妖魔精怪,他一直以为只是志怪之说,没想到今日会亲眼得见。
端木翠笑嘻嘻的,也不生气,又招呼展昭:“展大人也一起进来吧。”
张公子真的很喜欢瞪眼睛,也真的很喜欢拍胸脯。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谁要去招惹身为细花流之主的端木翠?
“那是自然。”张公子满口应允。
展昭骇然。
“你想知道,自己进来问她啊。”端木翠打开门。
翠玉实在是老得太厉害了。
展昭又看了片刻,渐渐看出了些许端倪。
“展某自会应付。”
张公子笑他:“展昭,都说你是御猫,我看你是胆小如鼠。”
“我是如此肤浅之人吗?”张公子又瞪了一下眼睛。
“是细花流。”老鸨气势汹汹,“有种的去找细花流,找端木翠,莫在我这里逞英雄。”
张公子眼睛又是一瞪:“给我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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