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逆天而行（二）

    红袍将微微一嗤，抬手，轻易地便夺下了枪。

    吕乾先朝温海行礼，又笑看白晓碧，“杨校尉十分不安。”

    黑袍将军大笑行礼，声音洪亮略显豪气，“王爷谬赞，臣不敢当。”

    温海面不改色，“你想得太多了。”

    白晓碧低头看看环着自己的手臂，欲言又止。

    温海道：“你看到他亲别人，不高兴了？”

    白晓碧看着他。

    白晓碧见瞒不过去，便缩回手藏到背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海不答：“不是师父了？”

    温海拉起她的手，眼睛依旧看着面前的信，“我今日救的，却不是徒弟。”

    温海也看着她。

    温海皱眉，隐约有些不耐烦，“她行事向来鲁莽。”

    清风里放旗招展，上书一大“吕”字．气势十足，兵士列阵以待。

    真相被证实，白晓碧艰难地道：“所以你……杀了她，嫁祸吴王，就不会有人说出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厮杀声渐弱，只有尸横满地。

    白晓碧慌不择言，“你们都讨厌！无耻！”

    “是吕副将。”温海淡淡打断她，转向吕乾二人，“今日暂且到这里，再报与吕大将军看看。”

    温海看着她片刻，反倒笑起来，“你说的是这个？”他迅速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当初我也曾这样对你呢。”

    黑衣人垂首道：“恕属下直言，放她回去，后患无穷，少主不该为一个丫头耽误大计。”

    他们正待转身下山，忽然一队人马从旁边抄近路直冲上来。二人观战之处原不惹眼，温海只派了数十兵丁保护，哪知对方会突袭，一时竟无法拦阻。

    “我也救过你。”

    白晓碧想起一事，问：“沈家不也追随你么，怎的不见沈公子？”

    温海道：“心软难成大事。”

    再前行一里左右，马车忽然停住，扈冲在车外道：“大将军有令，营内不得行车走马，末将不敢有违，请姑娘屈驾下车。”

    她走过去倒了茶水给他，“师父今天不该以身犯险。”

    黑衣人道：“少主师从天心帮，怎能不信天意？”

    白晓碧一声不吭。

    温海点点头。

    杨校尉抱了头盔，单膝跪地，满脸羞惭，“末将无能，险些害了吕兄弟性命，幸得王爷相救。”

    “这些事不是无耻，”温海掰开她的手，“男人有了喜欢的姑娘，就会和她成亲，会亲近，会做一些事，否则如何传宗接代。”

    白晓碧道：“她逃得性命，前些时候还曾行刺叶公子，险些被拿住，或许有些事她已经……想明白了。”

    军中藏了女人，不能不让大将军知道，吕复早知道白晓碧身份，弄清缘故之后，正色道：“我朝存亡，如今尽在王爷一人，王爷以身犯险，实为不妥。”

    终于，扈冲带着她走到一座普通营帐外，门口守着两个兵，其中一名进去通报，很快又出来让二人进去。

    众将叹息。

    话音刚落，那队人马已冲上来，当先是名黑袍将，他冷笑着，二话不说，举枪刺倒外围的一个兵丁，直取校尉。

    温海令他起来，安抚了两句。

    白晓碧忙应了声“好”，又道：“有劳，多谢。”

    原来他本是坐在军中看视，见白晓碧遇险，才临时夺了匹战马上去。王爷亲自冒险救人，而且是一区区小卒，简直不可思议，但这人若是神武将军的侄子，那就可以理解了，足见王爷爱护臣子之心。众将感慨之余，再看白晓碧一副文弱的模样，都忍不住暗中叹气。吕将军四子，个个英勇善战，最小的才一十四岁，也已立过两回战功，吕副将更是十三岁就上了战场，谁知这侄儿竟如此无用，手无缚鸡之力，竟还劳动王爷，简直丢尽吕家的脸面。

    温海侧脸看她。

    温海不是叶夜心，哪里肯迁就，轻易地扣住她的手腕，“怎么回事？”

    白晓碧窘迫，转移话题，“师父不是十王爷么，怎的变成了九王爷？”

    所以正元会也同样成了牺牲品，白晓碧面色微白，想要抽回手，“你答应收我为徒，就是想利用我转移他们的视线，让皇上和吴王他们都注意我、跟着我去找辰时生人，而你却在暗中策划大事。”

    知道他为了避嫌，白晓碧紧紧跟在后面。

    扈冲点点头，领着她步行人营，其余众人各自退去。

    白晓碧迅速地镇定下来，摇头道：“没事，大哥说的有理，我们下去吧。”

    叶夜心道：“做逆天之事的人还少么？”

    白晓碧当然听得出话中意思，半晌道：“死的十王爷是假的，十王妃难道也是假的么？”

    吕复忙道：“臣惶恐，唯有竭尽所能，不负王爷厚望。”说完迟疑了一下，又道，“如今王爷乃正义之师，国不可无主，王爷当以大局为重，早日正名，以皇命号令天下，于我三军更为有利。”

    温海微露满意之色，放开她，“时候还早，你先去睡会儿，今晚可能不太清静，吕将军有安排。”

    温海的脸骤然冷了，“他对你做过什么？”

    二人尚未接近营地就被拦下，扈冲取了腰牌，那边才行礼放行。

    温海再说了两句，忽见吕乾走来，先前保护白晓碧的那个校尉跟在他后面，满脸惭愧之色。

    “少主此番行事实在欠妥！”

    校尉倒也沉若，一把推开白晓碧，自己就地打了个滚避开，抽出腰刀去砍黑袍将战马的马腿，“送吕兄弟走！”

    校尉大惊，吩咐众人，“我留在这里，快送吕兄弟下去！”

    “往常是十王爷谢天成，如今却是九王爷谢天海口。”温海再看她几眼，缓缓收起笑意，“匆忙赶路，你必定也累了，且在我帐里歇着，军中禁止携带女眷，明日你须变一变装束。”

    白晓碧沉默片刻，道：“跟着你的人太多，你不能拿他们冒险。”

    白晓碧原以为会看到将士们围着火堆喝酒谈笑的景象，谁知一路走来，才发现并不似想象中那般热闹，除了巡逻值夜的士卒走来走去，极少见到其他人，一切井然有序。他们前行不过一里路，已遭到了好几次盘问。

    心知给他添了麻烦，白晓碧毅然，待要跟上去，忽然想起自己是吕乾的远房堂弟，如今“叔父”与“堂兄”都在，一时竟不好就走，只得停住。

    扈冲也早已下了马，见她态度甚是温和柔顺，面色不由缓和了些，令随从递上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营内向不容女眷出人，恐生流言，姑娘莫怪。”

    这话不论是真是假，听着都很温暖。

    半晌，她回头朝山上望，见先前那校尉带着两三个兵走来，这才松了口气，想起为保护自己无辜而死的那几个士卒，心里又一阵难过。

    白晓碧点头，半晌道：“他真的拿我要挟你，你会救我么？”

    白晓碧目送吕乾离去，闻言回神，“师父。”

    吕复摇头，“恕臣直言，城内粮草充裕，围困之法乃是下下之策，久攻不克，势必影响士气，若那边再增派援兵，于我甚是不利；再者，眼下六月将尽，七、八月便入秋，天气渐寒，实在拖不得。”

    温海道：“此战告捷，吕将军意下如何？”

    红袍将随手丢了枪，见那几个散卒逃去，也不去追，只将白晓碧捞过来抱在怀里，面色如平日那般从容淡定，“原以为你胆子够大，如今看来，还是差远了。”

    白晓碧忍不住道：“她是你表妹，正元会终究是因你而出事。”

    门开，黑衣人急急走进来，“少主不该放她走。”

    扈冲应下，退出帐去。

    “理当如此，但我又怎会不管你？”温海难得地笑了一下，“不要胡思乱想，今后再不许你出来观战，省得出事。”

    吕乾忍了笑吩咐，“王爷亲自救你，还不去谢恩，用心学习，多多聆听教导。”

    白晓碧拿手捂住嘴，“师父！”

    为避免引起对方注意，温海特地将她送到这里观战，想不到对方竟盯上了，此刻派小队人马冲上来，显然是要拿活的做人质。白晓碧暗暗后悔，叶夜心虽无心害自己，吴王却未必，万万不能落入他手上。想到这里，她顾不得其余人，转身朝山下飞奔。

    “他对你怎样？”

    头一次听他说“喜欢”，白晓碧别过脸，“我只是寻常人，不配王爷看重。”

    温海搂过她，“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黑袍将策马上前，大笑，“姓吕的？果然没白来，带回去！”

    温海想也不想便拒绝，“皇兄被乱臣所害，不过数月，本上怎好急这些？”他抬手阻止吕复再说，“此事再议，吕将军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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