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拜访狐狸

    或许南宫雪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对唐可思，其实也并非如所说的那般毫无感觉。

    杨念晴装作没看见，拉起唐可思的手，看看四周，担忧道：“你一个跑出来的？”

    “她不是自杀，”何璧皱眉，看着杨念晴，“她不是那样的人，何况当初她曾说过，若有一日死心离开，必定会将老李送她的莲花图带走。”

    那双眼睛又狠又亮，如同觅食的老鹰，不仅有着何璧一样的冷漠，还带着些不屑的残酷之色，只看他的眼睛，你就会觉得他在冷笑。

    杨念晴抬头：“凶手既然是替陶门报仇，肯定和陶门有关系，只是叶夫人不肯揭穿他。”

    在她心里，曹通判应该是老当益壮、余威犹存的那类人，然而谁能想到，面前这个瘦小温和的老人，就是当年亲自勾去一百多条人命的曹通判呢？

    当然，如今他已告老，在家中颐养天年了。

    南宫雪当然也看出来了：“你怎能一个人跑出来？”

    曹通判笑道：“老夫如今已不在其位，你要问，自然不敢不回。”

    他也紧紧盯着何璧，一字字道：“这庇护贼子、纵容谋逆之罪，老夫是担当不起的。”

    正在发呆，唐可思已经看见她，急忙跑过来。

    这样一个人，怎会不信？

    现在，他正拍着何璧的肩膀大笑：“果然后生可畏，前日见到牌子，老夫就知道闲了这几年，麻烦终于来了。”

    南宫雪静静地站在旁边，没有再说话。

    他这种谨慎至极的人，自知平生树敌太多，要洗手不干，原本是绝不会让人知道去向的。好在有何璧，凭着特殊身份和那块“破牌子”，终究还是查到了他的住处，并且让他开口吐露了陶门谋逆事件的真相。

    不待她说完，南宫雪已截口道：“那就够了。”

    结论出来，冷漠的脸上反倒掠起迟疑之色。

    她笑道：“思思，你怎么来了？”

    唐可思不语。

    他也有家，有儿女，有孙子。

    烛光中，俊脸更显恬静，衣冠华美，却掩饰不了那片天然无争的气质，仿佛一个尊贵的王子，高高立于城头，俯视着大地，为人间这许多苦难而忧郁悲伤。

    “杨姐姐？”略带着埋怨的声音，“李游公子他们已经送江姐姐走啦，你怎么现在才起来！”

    刚坐下，便有两个小孩子跑了进来，口中叫着“祖父”，只往他怀里钻，他也笑呵呵地抱起其中一个，放在膝盖上。

    杨念晴也点头。

    而那个凶手，至今还活得好好的，更重要的是，他还能杀人。按理说，他的下一个，也可以说最后一个下手对象，应该就是曹通判，所以何璧才会提醒他。

    以上是何璧的介绍。

    何璧皱眉：“他当初亲自领兵剿杀陶门，凶手若果真是陶家人，只怕下一个下手对象便是他，老李他们几日里回不来，你我先去探探口风也无妨。”

    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人总是要长大的，是不是？杨念晴暗暗对自己说道。

    房间。

    何璧道：“果真是陶家的人，倒的确能让她舍命相护。”

    南宫雪一直静静坐在旁边，并不多话。

    众人早知道他会顾忌，倒也并不指望他会亲口说实话，没有料到的是，这个老人温和、精明而又狡诈，如同一只老狐狸，言语神情都掩藏得十分妥当，连何璧与南宫雪都看不出半点破绽。

    很奇怪，气氛很暧昧，却并不尴尬，仿佛是记忆中再自然不过的场景，和谐，谁也不忍心去破坏它。

    唐可思急了：“我不回去！”

    许久，何璧忽然道：“那老狐狸如今已告老，正住在这临安城里。”

    南宫雪剑眉紧皱：“唐姑娘连叶夫人的话也不听了么。”

    “我不回去！”唐可思终于眼圈一红，委屈道，“人家只是想……我不……”

    两个下人上来将孩子抱走。

    夜。

    “叶夫人不一样，”南宫雪打断她的话，“她本就不是陶家人，因此朝廷才未追究，何况唐堡主也必定会想办法保她。”

    面对这一长串谴责，杨念晴不知道怎么回答。

    曹通判的意思，陶门果真已被赶尽杀绝。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凶手总不会莫名奇妙替别人报仇，若陶家果真有人逃过那一劫，曹通判只怕也不敢声张，这个与贼合谋、欺君罔上的大罪谁担当得起！朝廷的手段他最明白不过，更何况何璧如今又是公门中人，他如何肯轻信？

    他的声音很洪亮，开口就让杨念晴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么个瘦小的老头儿说起话来像放炮，声音比人的阵仗还大。

    闻言，曹通判目中精光一闪：“何出此言？”

    他又看着何璧：“何兄是公门中人，该知道其中厉害。”

    曹通判满意地笑了，故意道：“此话怎讲？”

    他微微笑了。

    杨念晴一直以为李游笑得很迷人，却没发现原来他笑起来也很好看。

    杨念晴望着他，不禁有片刻的失神，待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之后，连忙点头。

    南宫雪柔声道：“喝过药了么？”

    南宫雪道：“该是她认识的人。”

    南宫雪微笑：“何兄要去拜会？”

    “不错。”

    明亮的凤目眨也不眨，凝视着她：“你可相信南宫大哥？”

    唐可思听说了江湖谣的事情后，伤心不已，坚持要去陪陪她，于是便只剩下杨念晴一个人留在房间发呆。

    杨念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会不会有人碰巧逃过了？叶夫人当初不就被陶门主先送出来了吗，说不定……”

    沉默。

    远远的，唐可思正陪着南宫雪有说有笑走来。

    感受到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唐可思面露喜色，抬头笑了：“没事啦，我知道你们办案很险，我会很当心，不会惹麻烦的。”

    南宫雪看着她，目中的笑意让人安心：“还早，园子里太冷，我正要去找何兄商量案子的事，不妨一起过去。”

    杨念晴暗暗苦笑。

    或许在他的心里，不管谁对谁错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执行者。又或许，为了个人的前途与利益，他必须这么做。

    “麻烦都是能解决的，顶多抱怨几句罢了，”何璧看着他，居然幽默起来，“若果真害怕它，岂不早就让它麻烦死了，如此，晚辈找个死人又有何用。”

    南宫雪也看着唐可思一愣，随即又看她。

    一个俊美典雅，一个娇俏可爱。

    他没有。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再留下来多话也没有必要了，于是众人起身作别，曹通判也送了出来。

    看着那熟悉的红色俏影，杨念晴赶紧将手抽回来，看来自己注定只是个客人，每次几乎就要下决定的时候，总会出意外。

    何璧果真不客气了：“当年，陶门当真没有一个活口？”

    谁都知道，当年陶门因被唐惊风与柳如诬陷，惨遭灭门，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并无一个幸免，朝廷为了赶尽杀绝，每具尸体都专程请人指认过。

    曹通判大笑，让众人坐。

    自李游与邱白露走后，何璧便搬到了离众人更近的房间，每日夜里都要四处走一遍。

    何璧默然半日，点头：“此人行事手段狠绝，绝不至留人把柄，何况当时若放走了人，便是与逆贼同谋，也要赔上自家老小性命，他又怎会如此不谨慎？”

    她不再多想，揣测起这个即将见面的曹通判的模样来。

    终于，他轻声道：“你不必担心，过几日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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