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仙魔对阵

道：“这种事岂能由你们说了算？先过了这剑阵再说！”

    “苍生有师父守护，我守护师父，就是守护它们了。”

    血水四下流淌，分不清悬她的，还是他的，染红脚底一片白云，形成一朵凄厉的血丝连。

    心头猛地豁然，重紫喃喃道：“既然如此，那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死的人不是白死了吗？”

    “寂灭”之下，重紫终于承受不住仙力重击，后退好几步。

    点点萤光，就像少年时的笑脸。

    “且慢。”一名华服青年自阵内走出来。

    重紫无力地笑，“这就是终结？”

    ……

    重紫看看眼前灰蒙蒙的世界，不再问什么了。

    卓昊看着她，“她对你用了锁魂丝？”

    “信不信随你。”重紫疲倦，示意他动手。

    重紫亦不推辞，倾身领命，飞掠上前。

    诛杀紫魔的紧要关头，他竟对自己用了锁魂丝！紫魔若死，他的下场怕也好不到哪儿攀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他。

    玉虚子道：“如何是好？”

    逐波剑凭空而现，飞至手中，明晃晃如秋水，他右手执剑，姿态随意，充盈仙力却是数十里外都能感觉到。

    重紫道：“我不会承你的情。”

    重紫接招，侥幸逃过，魔力却已不继，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自从那夜他当众说带她走，她又亲口承认爱他，师徒暧昧已经毋庸置疑，这种事岂有不传开的。当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缠着他，而他被逼无奈，又不忍伤徒弟，正如当年的雪陵；事情真相，唯有虞度与闵云中心里明白。

    天意，明知道拯救不了，却还是不自量力地想要阻拦。

    白衣飘飞，左臂已现血迹。

    重紫看亡月，“这些人实力都不弱，单凭我们，要攻进去希望不大。”

    重紫再无躲避之处，胸前被刺穿，鲜血溅上白衣，与此同时，亦有鲜血自那白农里喷出来，溅到她脸上。

    终于，他以剑指重紫，面无表情地看远处那人，“九幽。”

    一声清鸣，逐波带五色光华冲破魔影，变作数丈长的巨剑，成斩杀之势，直劈重紫，又快又准。

    重紫不说话了。

    虞度皱眉，“紫魔，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吗？”

    数万魔兵御风行进，重紫与亡月并肩而立。

    曾经的承诺，他和她竟是谁也没有做到，保护她的人，其实有很多，守护苍生的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妖凤年急忙上前，“圣君，此计于我等大不利！”

    锁魂丝本是南华至宝，然而青华曾有位美丽的医仙，她留下的医书记载，其中无所不有。

    他说不再让人伤她，可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伤她。

    白衣被血浸湿大片，脸色几乎比衣衫更白，洛音凡没有理会二人，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让。”

    他终于开口道：“仙门自能应付。”

    亡月转向重紫，“盼皇后得胜归来，以慰吾心。”

    仙门众人俱面露微笑。

    在场都是什么人，岂会看不出他方才的意图，分明是打算自绝于此。众人见状，俱摇头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重紫忽然问：“你把虚天魔兵派去哪里了？”

    仙门众弟子闻言，各自紧张戒备，魔兵亦红了眼睛准备进攻，虞度与玉虚子互视一眼，玉虚子道：“尊者，可以发动剑阵了。”

    仙门魔宫两边有人要冲上来，却被他阻隔在无形的结界外。

    “你做这么多，就是和天之邪一样想成就我？”

    没有疼痛，没有难受，体内有什么东西瞬间抽离出去，被束缚的魂体再次得以自由，反而倍感轻快。

    本门法宝，要解有何难，唯一的答案，对他用锁魂丝的人，就是他自己。

    身后，暴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天地相接之处正有大片紫气冒出，席卷而来，紫气带着一道圣洁白光，笔直冲上九霄。

    没有受伤，怎会流血？

    “幻术？这是我们青华宫有名的杀招，叫海之焰。”

    原来他对自己用了锁魂丝，伤她多少，就伤自己多少，他不能放弃责任。就打算陪她一起死！

    将昏迷的人送回青华宫弟子手里，重紫轻描淡写，“他报不报仇都没有意义，反正仙门就要覆灭，六界即将入魔。”

    剑上压力消失。

    这就是结局。

    极端之魔，魔气攻心，的确像她做出的事，洛音凡道：“近日仙界现异象，有些不寻常。”

    可是，他还是朝她举起了逐波。

    重紫微笑，“收手吧，这样没有意义就算你跟我死了，我也不可能原谅你，除非南华山崩，四海水竭。”

    “已遵照皇后的吩咐下令，但效果恐怕不会很好。”

    “你对自己太有信心，洛音凡。我求的是生，你却要我死，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会愿意跟你一起死？”力量不减，白皙手掌被锋利剑刃所伤，指缝有血滴下。

    闵云中立即阻止，“魔宫除了她，尚有九幽，恐怕是计，音凡，不可贸然出战。”

    昔日师徒，今日死敌，谁能料到结果？

    底下的人不闪不避，以数百年修为硬受了这一击，攻势始终未断，逐波横扫，将她遭落云头。

    重紫移开视线，“你是在讽刺我？”

    行玄也点头。

    南华山，数十位掌门聚在六合殿，面色凝重。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走过近十招，下手俱是冷狠无比，全不留半点儿情面，根本就是在拼命，场面惊险万分，观战的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紧张中又带了几分兴奋。仙魔顶尖人物对决，纵然当年魔尊逆轮与南华天尊那一战，气流汇集，涟涡再现。

    洛音凡收回视线，淡淡道：“人间要道大多都在我们控制之下，九幽此时动作，并非好时机。”

    勉强接下“寂灭”，不容她喘息，一式“生罪”又到，洛音凡冷然而立，仙咒御剑，凌空结仙印，步步紧逼，看样子是要将她立斩于剑下。

    “师弟！”

    洛音凡一直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表示。

    大雪洒落，视野极其模糊，灰黑色云层厚厚的，压得天似乎都要垮下来，狂风中夹杂着凄厉呼号声，万魔现世，六界动荡，孤魂野鬼进不了鬼门，纷纷走避。

    重紫笑起来。

    玉虚子笑道：“那条通道不是已经用息壤与五彩石堵住了吗？今时不同往日，虚天万魔没那个能力。”

    “不能，但我的皇后能。”死气沉沉的笑。

    “不是守护为师，是守护南华，守护天下苍生。”

    虞度劝道：“有事且慢慢商议，师弟这是何苦……”

    玉虚子道：“虚天万魔出世，仙界或受魔气影响，不足为奇。”

    极端之魔，浑身充斥着从未见过的强盛魔力。

    卓昊点头，抬手。

    “音凡，怎么回事？”阂云中面色大交。

    重紫抬双臂，左右手现两柄红黑色细长气剑。

    “如果是讽刺，这种讽刺方式太冒险，也太不聪明。”

    重紫看着中间那人。

    虞度也要劝说，忽然又听亡月道：“重华尊者六界无敌，唯有皇后勉强有资硌与色对手，不如我们一战定胜负，倘若魔宫胜，洛音凡不得再插手此事，倘若魔宫败，我便退兵，如何？”

    自然是看错，因为下一招“往生天”又到。

    “尊者！”

    “天之邪想成就你，至于我，要成就你，也要成就我自己。”

    行玄道：“此乃虚天万魔出世之兆。”

    重紫看清那人，了然，“卓少宫主要替夫人报仇吗？”

    长发绾起，没有堆高髻，而是戴了顶精致的小小紫金花冠，其上点点宝石光彩，耀眼夺目，一串金饰垂落额间，缀了粒殷红的宝石。

    不想伤害，不得不伤害。

    左臂被剑风划破，立时有鲜血冒出，浸透纱衣，所幸重紫躯体早已残破，魂魄寄宿于体内庚剑，受这些伤，除了有点困顿，也不至于太难支撑：血很快止住，然而由于实力悬殊的关系，久战之下可就破绽百出了。

    深深黑眸，能容纳一切，此刻里面只有她一个，他静静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南华至宝锁魂丝，放眼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伤人伤己，乃是专门用来制约魔头的法宝，可惜当年祖师一共只炼成七根，现已用去五根，所以更加珍贵，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使用它的。

    远远观战的亡月亦笑道：“要我为皇后出战？恐怕没这个必要了，我的皇后，回来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亡月道：“魔治天下，我们会拥有更多臣民与信仰者。”

    极天之术施展，仙门众弟子欢呼，虞度与闵云中本来还在忐忑不安，担心他出手会有顾虑，此刻见状同时松了口气，他到底没有变。

    闵云中断然道：“魔族诡计多端，不可轻信。”

    面对无情的人和无情的杀招，重紫并无半点失望怨恨之色，唯有面对劲敌的严肃与谨慎。她迅速抬手拭去唇边血迹，浑身魔光大盛，足尖轻点，纵身跃上云头，高举双臂合掌于头顶，顿时四方魔气受到牵引，急速汇集，雷鸣声震天地，血光乍现，两柄剑如得神力，快速穿梭来去，拉开一条条红黑色的光束，漫天布起血红咒印，凌空罩下。

    重紫道：“是谁死，还不一定。”

    虞度道：“你们太性急了，就凭魔宫现在的实力，攻上南华只是妄想，仙门剑阵已设，你们不妨过来闯一闯。”

    早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罢了，罢了！

    山河惨淡，万里愁云，草木尽凋，魔气肆虐，阴风席卷，人间才六月，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让一切回到起点重新开始，开创这样一个局面，就能证明你的能力。”亡月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们需要目标，它未必合理，但没有它，你会觉得生存了无意趣。”

    妖凤年过来禀道：“前方有仙门结界。”

    洛音凡摇头。

    ……

    亡月并不在意，挽着她的手至阵前。

    众人不约而同都看向一个人。

    重紫忍不住笑了。

    “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你我再无关系，素秋始终是我的妻子，我不能替她报仇，是我无能。”卓昊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亡月道：“不必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