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七日奏鸣曲（一）

    那人意味深长地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暧昧地笑了笑：“挺好的。”飞机正不断降低高度，很快便要着陆Q地机场。他从钱夹中取出一张名片，转手递给她：“以后，也许还有的是机会，先留个联系电话。”

    太巧了。

    容玉想起那日在校门后，看到他形色匆忙飞奔而去的背影，竟是最后一面。

    容玉道：“没关系的。”

    她从梦中惊醒过来，只觉得颈上微微出汗，头顶上的空调出风口还飕飕地冒着冷气，这汗马上就变得冰冷。这时机舱内的灯也适时亮起，她一下子无法适应，便闭了闭眼，只听过道那边的那个男人轻笑一声：“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是做噩梦了？”

    那小偷转眼间已经跑到了容玉面前，她拎起行李箱朝那人膝上一扔，那人始料不及，被绊得踉跄几步，后面的高大男子转眼间追上，猛然跳起将他扫倒在地。他将人按在地上，从小偷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夹，回手扔给正气喘吁吁赶来的一个中年人，抬起头朝她露齿一笑：“美女，谢了！就是要再麻烦你一下，帮忙报个警。”

    那人笑道：“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你是第一次出远门不习惯。”

    因为她走神太久，连空姐都忍不住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她身后的椅背，示意她把手机关机。容玉抬起头，歉然一笑，把黑屏了的手机放进口袋里。

    卓谈发动了汽车，一路开出城区，上了高速，很快又进入了一段国道，周围都是荒漠般的戈壁，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骄阳映照在石头上，泛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容玉在地图上查到地点，正要打电话去订机票，忽又停住。

    她几乎可以如此断定。

    飞机落地的一瞬间，重重地震动一下，然后飞快地向前滑行。

    “我博士还没毕业，还在老板手下当学生，兼职讲课。”

    容玉转过头，朝他微微一笑：“不，只是前几天太累了。”

    那人抓了抓头发，疑惑道：“这个地方不是传统的旅游线路啊，你们这些驴友真是想得出来，我那个大学刚毕业的小侄子也要去这里，不如你来搭个顺风车吧？”

    卓谈把车子停下，人却没有下车，只摇下了车窗探头问：“你们是爆胎了？”

    室外的阳光灼热通透，她却无端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起。

    容玉拿出一张地图来，给他指了个地点：“我想去这附近，问了几个租车点，都不愿意去，您知道哪里可以租到车么？”

    容玉一整个上午都心事重重，甚至在实验室里出了小差错，把腐蚀性液体滴到了袍子上，报废了一件衣服。

    容玉把卷子收起，把装卷子的大信封封口，身边还有本科的学生围着，七嘴八舌地问：“老师，这次卷子是谁出的？”“如果不合格了是直接重修还是补考？”“老师，最后那道大题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元丹戴上墨镜，朝她戏谑地一笑：“你觉得我这是什么意思？”

    容玉看着发件人一栏里显示的邮箱地址，瞳孔微微收缩，那个地址是她的导师风希教授的私密邮件，很少有人知道，她也是偶尔在实验记录上见过。

    可是，就连李彦卿都失踪近七日了。

    容玉微笑着回应：“可能会出门旅游吧。”

    但见一个年轻女人走上前，大热天的，她穿着短靴和黑色的体恤牛仔热裤，露出的修长白皙的双腿已经晒得发红。她寒暄地笑了笑，报出了一个地址：“我们要去那边，可惜半路车子爆胎，这位大哥可否带我们一程，剩下的路我们可以自己走。”

    可是这一回比从前的更严重。手机关机，邮件不回，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留下，就好像陡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嗯，谢谢，回头不忙的时候再麻烦您。”容玉抱着书，正好身后有人步履匆匆飞奔上来，从她身边擦过。看背影，是她的师兄李彦卿。她正待开口，已见他跑得没影了。

    他话音刚落，一把柯尔特0.45口径的黑沉沉的管口已经抵住了额头。那年轻女人微微一撇嘴：“少废话，把车门锁打开。”

    副驾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正压低了帽檐闭目养神。

    她拿出手机来，翻来覆去看那两封邮件，间隔时间正好七天，两封邮件措词太过简短，她分辨不出是否由风教授亲手发出。第一封邮件是“速来”，第二封邮件是摩尔斯电码的SOS，很难说清两者是否有逻辑上的联系。

    速来。

    卓谈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不顺路，不如你们再等等看，还会有别的车经过的。”

    她正迟疑不决，忽听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矮小的男人灵活地穿行在人群中，后面追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一边追一边喊：“拦住他，他是小偷！”

    那人拉开车门，正要把行李箱放进去，忽又停住，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来：“这是我的证件，你看一下？”

    容玉抬起头，透过前方的后视镜，只见副驾上昏昏欲睡的无命忽然睁了一下眼睛。她微微一笑：“没来过，就想来看看。”

    她似睡非睡，中间空乘出来发放了一次航空餐，她也没有吃一口。

    容玉忙把这段录音掐断了，只见前方开车的司机透过后视镜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容玉看着手机，这里连网络信号微弱，她的手机可以连上卫星数据库，但前提也必须先有网络登入代理程序。在这个地方，再发达的科技也一时使用不上，全凭人类本身。

    “容老师，听说你还没有男朋友，我这里刚好有人，要不约个时间？”

    “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吗？”坐在对面过道的位置的人侧过头，笑着问她。

    来Q地自助游的人非常多，很多都开改装车自驾，这种情况也算见怪不怪。容玉捏着他给的名片，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中午路过门卫室，管门的老大爷满头大汗，吹着小电扇，朝她打招呼：“容老师，暑假要到了，你是留校还是回家？”但凡在这个学校待过七八年的，不苟言笑的管门大爷定会把你当成亲人，嘘寒问暖，偶尔过了门禁回去，他唠叨几句也就放人了。

    容玉坐在那边，不想动。继续或者返回，是她将要面临的选择。人都是趋利避害，她的理智让她选择回去，可本能却是想往危险之地一探究竟。

    “哦？那你是工作了，还是现在还是个学生？”

    她好像陷入一个很沉重的梦境，她在广漠无边的戈壁中奔跑着，似乎在躲避什么，仓皇而失措。转眼间，路到尽头，有人遥遥负手而立，清华万端。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像是隔了一层白雾，怎么都看不真切。

    容玉不动声色：“好啊，那要麻烦您费心了，我会分担车费的。”

    卓谈苦笑：“这是我侄子无命，你瞧他一点礼貌都没有。”

    容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回以一笑，当先结束了他们的对话。她靠在椅背上，随着飞机起气后有节奏的气鸣声慢慢进入浅眠。

    “我是出门自助游的，只是突然决定下来，没有提前安排行程，有点不安。”她要去的Q地是个旅游胜地，环境并不算舒适，绝非商业化旅游景区可比。她在收到那封求助邮件之后，匆忙定了机票，连行李都是草草收拾。

    她在等候出租车的间隙，点亮手机屏，竟然有三四个未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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