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我被狠狠吓了一跳,刚刚抬起的脚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赶忙躲进工作室里。对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的反应,我皱着眉头在心底犹豫,我怕什么呢,我又没欠江海钱,干吗躲起来?这样想着,我才重新挺直了背,走出去。
一张CD放完,在切换下一张碟的空隙,车子里静悄悄的。
远远地便听到几声马嘶,马场里养了很多马,没那么巧会是河川。两年没见,它大概已经都不认得我了。说起来,其实我和它之间的相处很少。江海把它送我的时候,已经是大三的暑假,我有一段时间每周都会去马场,然后呢,然后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再次出现的时候,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它前蹄高高扬起,悲痛地嘶鸣。
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轻声说:“姜河,我从来都没和她在一起过。”
“我没有开玩笑,”他认真地说,“姜河,我……”
汽车在下个路口更改路线,夜幕降临,我们驶上高速路。
江海怔怔地看着我,黑眸似夜,我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我这才想起田夏天在一年前就应该毕业了,于是我问他:“夏天回国了?”
没想到马场的工作人员还记得我,笑着同我打招呼,问我腿伤如何。
就在我踟蹰间,忽然眼前一个高大的阴影盖下来,我听到一道淡淡的男声:“姜河。”
想到这里,我开口说:“江海,可以绕一点路吗?我想去拍几张金门大桥的照片。”
他想了想,大概在思考如何告诉我这一过程,可最后他只是说:“并不是很难。”
“你知道吗?”我笑着说,“我学会开车了,拿到驾照的第一天,开车撞了棵树。”
我一下子有些想哭,用手不断抚摸河川的头:“抱歉啊,河川,把你扔在这里。”
我觉得气氛轻松不少,挑了一些自己的出糗的事跟他说。他车里连放的歌都没有变,熟悉的古典乐在耳边响起,我忽然又想起了大二那年的冬天,我们三天三夜一起挑战数学建模的日子。
这不会是真的。
确实不难,他查过我的IP地址,可以定位我的学校,再稍微联想一下便能知道是我。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时发现的,他不再更新日志,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多多少少记得,”他回答我,“六年前你出国那天,他来送你。”
江海没容我拒绝,去牵来他的马,他的马也是一匹黑马,其实我不太分得清每匹马的模样,但是我可以一眼在一大群马中找到河川。
“你想骑吗?我在旁边保护你。”他回过神来。
临走前他同我握手,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这让我想到了我的导师,他们有一双同样纯粹的眼睛。其实国内许多网上戏称IT工程师们为“程序猿”,这是一种太鄙薄的认知。
我满脸问号:“可是我男朋友在波士顿啊。”
“是啊。”工作人员点点头。
这不是真的。
在公司的安排下,我在San Joes的一家酒店住下,这天夜里,北加州下了一场雨。我的面试进展不错,因为我没有什么思想包袱,所以也不太紧张。面试官也是斯坦福毕业的,和我算是校友,一直面带微笑,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我一脸迷茫:“什么裙子?你在和我说话?”
午后四点,正是旧金山最惬意的时间。除了马蹄声声,马场一片宁静,我挺直背脊,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江海依然不怎么爱说话,我便随意跟他说了说面试的情况,然后赞扬了一句英特尔总部高端大气。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种感受,就像多年前冥王星被开除出九大行星的时候一样,一个你以为了很久很久、当成习惯的东西忽然被打破,有人告诉你,不是这样的,你错了。
“本来是想要留下来的,不过,”江海顿了顿,然后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没什么。”
下一秒,他的声音猛然截断。对面一辆跑车以超过八十迈的速度向我们冲过来,电光石火,根本来不及避让。
他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我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听说你常来照顾河川,多谢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对方又补了一句:“对了,他今天也来了马场,我记得他还没走呢。”
我被吓了一跳,江海应该是不认识他的,况且没头没脑的,他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但是我最爱的,还是渔人码头和金门大桥。渔人码头此时应该已经空空荡荡了,好在还有金门大桥,它在夜里一样宏伟美丽。
他静静地看着我。
我愣了愣:“我男朋友?”
“噢,接到一个面试,在硅谷,面试完了我就想过来看看河川。”
我正准备出声,忽然听见一阵马鸣,他身后的河川嘶鸣着奔到我面前,一双圆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不住地用头顶我。
“对了,”江海忽然开口道,“你的裙子买到了吗?”
“不用那么麻烦,我就骑着闲逛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