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的力量和他相比如同以卵击石，我怎么挣也挣不开。我克制地压低声音：“江海洋，放手。”

    他定定地看着我，双眼逐渐猩红，像是失了心智的疯子，狠狠地咬着牙道：“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我自己有多么傻。”

    我一抬头，看见一个有些面善的男人。这个男人方才与他打过招呼，他见我形单影只的站在一旁，以为我是找不到江海洋，立马热情地要替我带路。

    重新踏入会场，我有些不适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去。

    他拉着我穿过拥挤的人群。饶是到场的皆是修养极高的人，都自发地替我让道。我看见我火红的裙角时而起伏，我的高跟鞋随着脚步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音，细碎的光线在地板上绘制出一幅一幅写意的画面。我竟看得有些恍神，当我再度抬首，江海洋已然在我眼前。围在一圈谈笑风生的阔少中间。

    “没事，反正也没可能了，怎样都无所谓不是么?”

    “江海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一言不发地站回他的身边，那个今天给我设定的位置里。

    江海洋似是对我的恐惧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从前我就该发现的。你是怎样的人。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怎么样？于季礼，把我玩弄于股掌的感觉肯定不错吧？把我的心都剜走，然后放在地上狠狠地踩。这感觉还不错吧？”

    可惜，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由不得我随意篡改……

    我不敢置信，只是凄绝地笑着。

    完成任务的我正欲离开，不想江海洋的大掌炙如烧红的烙铁，紧紧缚住我的腰，我整个人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过身去，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与其大家都痛苦，不如让两个人幸福。”

    第二曲音乐响起，大家都与舞伴滑入舞池。一派安然。

    我骤然停下脚步，鞋跟在大理石上轻微一划，声音却很是尖锐。我紧紧握着拳：

    他曜石一般的眼瞳骤然一缩，手上力道更重，他伏在我的劲窝，呼吸全数流转在我颈间，全身不自觉打了个战栗。他轻慢地带着我舞动，喃喃地说：“急什么呢？跳完这支舞再走。”

    陆荣光，说到底，你比我还不懂得自爱。

    那人替我敲了敲他的肩。他蓦然回头，脸上公式化的笑容在见着我的那一秒陡然僵住。只一瞬，便立刻恢复常态。他言笑晏晏地拍拍那人的后背表示感谢，然后又把我拉近他身边。对我的突然出现和刚才的去向闭口不谈。

    他一脸的讥讽让我的心一阵阵刺痛，我偏过头去：“那又如何？我们根本不是……”

    “于小姐？”

    我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转而对他勉强地一笑，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那笑容该是多么惨淡。

    我心底一片苦涩，渐渐涌上喉间。胸腔里凝滞着一口气，让我几乎寸步难行。我转身凝视着他，缓缓地说：“就算我们结婚，他们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总负责人是政府的高官。他着装十分低调，一站到话筒边现场便立刻热辣了起来。他俯身，说着一些官方的话语。最后，他突然狡黠地一笑，毫不稳重的样子与他的年龄很不协调，眼周的皱纹深陷，却不让觉得讨厌。

    他离开时，是弃之敝屣的眼神。我明明想辩解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怎么辩解都是错错错！

    江海洋俯身，附在我的耳际，咬着我的耳垂：“不要怕，只一个舞而已，你马上就可以脱离我了。”

    我不再多作停留，毫不留恋地离去，挺直脊梁，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落寞。我仰起头，让那些突如其来迫在眉睫的眼泪默默流回眼眶。

    而现在，他该如何想我？

    我一个趔趄险些跌进江海洋的怀里，他手一招立刻把我接住并且借力一把将我带入舞池。

    身后不知是谁突然撞了我一下，在我耳边叫嚷着：“快去啊！”

    陆荣光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他与我对视了两秒：“如果你放弃了，至少能绝了他的想法。那么也许一切会顺利起来也说不定。”

    陆荣光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江海洋一手扶在我腰际，一手与我五指交握。我忐忑地捏着他的肩头，几乎把他的礼服捏出痕迹来。

    他就那么来到我的眼前，翩翩风度，晴朗飘逸。他一只手曲在腹前，一只手伸向我，九十度弯腰。

    “专心！”

    明丽的照明让我有些失魂。我傻傻地想，也许，我并没有离开，也许，一切都只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