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着血。文妈妈顾不得其他，抓着她的手要拉她去包扎，被文措抽回了手。

    文措松了手，酒瓶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她说：“我不想为你去坐牢，你不配。”

    文妈妈急得眉毛都打结了，眼见事态越来越大，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文措，你把东西放下，你干嘛啊？”

    文措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理他了。转身要走。

    “……”

    “陆远……救我……”方才压低声音的女人突然脆弱地喊了一声。

    “当小三的就该低调点，还买到这种小区里，干嘛啊，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母女是跟人睡了还拿钱的啊？”

    关掉了火，随后拿了件外套披着就直接冲出门了。

    陆远白了他一眼，径直出去了。

    文措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倒是逗乐了陆远。文措要是不和他说话，或者连骂他都不愿意，他倒是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伯母曾经告诉我，她养了一只养不熟的猫，她用了二十几年养她，她还是会对她张牙舞爪。她说，想要把这只猫养熟，要拿出一辈子的耐心。没有这个决心的人不要来挑战。”陆远郑重其事问她，“请问养不熟的文小姐，鄙人可不可以来挑战一下？”

    那女人的谩骂还在继续：“当年要不是他们母女，我们家也不会散！当年老的当小三就算了，小的如今也当小三，我们母女是不是欠了你们了！”

    当年若不是那个女人来家里闹，文妈妈也不会知道一切的真相。

    即使不用介绍，文措也能猜到她正是那个人的女儿。

    文措一整天女超人一样不知道疼似的，可是这一刻陆远这么细心一呵护，她竟觉得那伤口居然钻了心地疼起来。

    “你猜。”

    忘不掉就不要忘，她就在他心里，他骗不了自己。

    文措扯着妈妈的衣服，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对妈妈说过任何一句暖心的话。

    一直没有哭的文妈妈，却在文措说了这几句话以后悄然落下了眼泪。

    “苏灵蕴……”

    陆远见前功尽弃，无奈睨了秦前一眼，秦前一脸无辜。

    陆远看了她两眼，又看见远远站在那，一直有意无意看着这边的文措。淡淡说道：“请别伤害她，这些年她也过得很苦。”

    “陆远。”她还是一贯温和的表情，“对不起，我也是刚知道我和她是这样的关系。我妈一知道以后就直接来了，我实在拦不住。”

    警察的到来终于稳住了闹哄哄的现场，秦前大概调查了一下前因后果，很快解决了问题。围观的人渐渐散去。陆远没有打扰文措。他径直走到屋里，强势地把苏灵蕴和苏母送了出去。

    文措握着酒瓶的手上紫红一片。虎口处一阵阵痛感传来，想必是玻璃弹起来划破了。

    “不碍事，一点小伤。”

    “还 没到现场还不清楚，没空和你说了，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秦前挂断电话前说：“也就这么一回我忍不住还是通知你了，都半年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是不是有什 么误会，见个面说个清楚，死也死得明白。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那个苏姑娘。文姑娘虽然有点作，谁让你比她更作就喜欢人家呢。”

    “你和陆远是什么关系？我和陆远是正式确定了关系的男女朋友。你呢？”

    玻璃尖锐的棱面看上去有些惊悚，文措一步步靠近，眼中有嗜血的狠意。

    “怎么了这是？”

    她随手扯起了被丢在桌子上的杂志，随便在满是血的手上擦了擦。

    那女孩只冷冷回应：“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反正你们姓文的从来没有当我们存在。”

    从厨房出来，擦了擦手接了电话，还没说话秦前那边已经聒噪地吼了起来：“兄弟，你在哪儿呢！”

    “她人没事吧？”一听不是他想得那些事，他竟然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站在一团糟的家里，微微张开双手护着妈妈。文措眼神严肃，盯着那对母女，这一刻，她无法善待这一对入侵者。

    文妈妈在文措身后一直没有说话，她的手扶着文措的背，文措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

    文措冷冷地回过头来，她直勾勾盯着一脸委屈眼眶红红的苏灵蕴，一字一顿地说：“你这种把戏对付别人也许还行，像我这种连死都不怕的人，真的不行。”

    “呵，”文措冷笑：“你眼里还有警察？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文措看他那样子，只觉谄媚得碍眼。看上去好像是在帮她，实际上就是在替那母女俩脱身。

    苏灵蕴母女还沉浸在文措杀伐果决的一连串动作里没有反应过来。

    “爱不是对付别人的武器，而是让人变坚强的氧气。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

    刚下了楼，就看见警车旁边，苏灵蕴还等在那里。她看上去也有些疲惫了，却还是直挺挺站着。

    “文措！你在干嘛！你是不是疯了！”

    秦前难得严肃，这让陆远一下子想起了文措以前的一些举动。想起以前秦前夸张地形容文措把跳楼跟三餐一样。

    “你说谁呢？”

    她留着很长的刘海，可她动的时候，文措还是从头发的缝隙里看到她额角的那块顽固的疤痕。

    “我告诉你，陆远不是你这种人能随便玩弄的。”文措说：“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妈，也不要伤害陆远。”

    “你最好是把东西给放下，我会把她劝走，你别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一直不说话任由事态发展的女孩居然开口劝起了文措。

    “陆远——”秦前大嗓门火急火燎，跟火烧屁股一样冲了进来。也没功夫察言观色，拉着陆远说：“你赶紧出去吧，你惹得事你自己给我擦屁股。”他压低声音说：“我的感觉没错，那苏小姐比文措还难搞。”

    “嘭——”

    那女孩扶着自己的妈妈，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一直趾高气昂的女人顿了片刻，随即大声嚷嚷：“不行，我不走，这气我都忍了几十年了，无论如何我都忍不下去了。”

    就在苏灵蕴解除了委屈，正要说话的时候，文措“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她脸上。

    陆远也没想到文措和苏灵蕴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也是一愣。

    可等她发现已经深陷其中的时候，他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男朋友。

    苏灵蕴沉着脸看着文措：“哪一句是错了？难道你妈没有抢过我爸，难道你没有抢过我的男朋友？”

    “陆 远，这个世界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你说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有一些规则制定的时候是两个人，实施的时候是两个人，那么打破的时候，也得是两个人。”苏灵 蕴冷冷看了陆远一眼，怨毒地说：“你说的分手，我不同意，一句不喜欢了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吗？如你所说的，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比如她从来不懂珍惜的，来自文妈妈的母爱。

    “这世界真的太小了。”苏灵蕴幽幽问：“为什么你喜欢的人偏偏是她？为什么全世界都喜欢她？”

    陆远没有理会文措的冷言冷语，自顾自地说：“从罕文回来的时候，我想，大概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了，毕竟你是那么爱万里，万里还活着，我不想让你为难。”陆远笑了笑说：“后来想想，我的想法太伟大了，不让你为难就是让我自己为难，想想还是让你为难吧。”

    文措是文妈妈口里说的那种养不熟的猫。从前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她的悲伤比世界灭亡更重要。可如今她终于懂得，人世间的爱有很多很多种，失去了一种，也一定会从其他的地方得到另一种。

    陆远回过头看了文措一眼。文措听到了秦前的话，顿时没有说下去的兴致。直接出去了。

    陆远偷偷瞟了文措一眼，见她似乎没听见，回过头来瞪了秦前一眼斥道：“不说话不会死。”

    “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文措低头看了一眼陆远抓着她衣服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他那张熟悉到不能描摹的脸孔。最终还是没有甩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呢。你现在有空没有？能不能去一趟文措家？”

    文措生气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着脸说：“你又要教训我了是吗？怎么？我打了你女朋友，你要打回来啊？”

    文措跟着民警就要出去，她似乎是挺生气的，看都没有看陆远一眼。陆远眼看着又要和文措擦身而过了。几乎本能地伸手拽住了文措的衣服。

    “可我不会原谅你放纵这个女疯子来伤害我妈，也不会原谅你伤害陆远。”

    “那你呢，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什么都不需要说，文措已经明白了这对母女来者不善。这一幕很多年前其实也发生过。

    可是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抱住了她。

    玻璃瓶破碎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那个女人喋喋不休的骂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