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巡孩子会受伤,是我的问题,我不能害他丢了女儿。”
周叔没有回应骆十佳的话。只是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他嘴唇颤抖着,许久才对着墓里那个已经不能回应的人说:“如果当年于小姐的孩子生下来,你也许当不上大老板,但是一定和现在不一样。”
“我还没说完。”骆十佳抿了抿唇,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协议递给她:“签下这份协议,放弃打官司,一百万,归你。”
周叔不甘的呜咽声夹杂着雨声钻进骆十佳的耳朵。她脑海中回放的,是那日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情景。
许文叹息着和骆十佳说了这些,原本是想劝劝骆十佳。
从哪一步开始错的?骆十佳已经不记得,也不想再去回忆。
登机口开闸,坐在候机室的人们纷纷起身排队登机。骆十佳坐在椅子上迟迟未动。
明明没有下雨,骆十佳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是两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男人。
盯着屏幕,她一字一字编辑着。
坐在候机室,听着广播里中英文交替播报着航班讯息。骆十佳最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这个国家那么大,她都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一个地方能让她重新开始。
栾凤侧躺在不远处,脖子还不断在冒着血,虽然没有动,但眼睛还在虚弱地眨着。
天空飘起了细雨,这个冬天,整个国家遭遇了几次百年难遇的寒潮,那雨落在身上,如冰刀一般割人皮肤。骆十佳觉得眼前好像被这片寒冷的水汽蒙蔽了。
她生命最后的一刻,只是流着眼泪,悔恨地看着骆十佳,喃喃说着。
她抬起头,只是看了一眼,胃酸就涌了上来,她忍不住一阵作呕。
她明明知道,栾凤在期待着她喊一声“妈妈”啊……
……
“十佳……我的女儿……”
她用力去推书房的门,却不想怎么推都推不开。匆匆从楼下赶来的保姆被她吓坏了,想要拽她下楼,她却抵死不从。
人死恩怨消,他死后不能瞑目,最后是殓葬师用热水给他把脸面温热了,才让他合上眼。想到他这等下场,很多事即便骆十佳再怎么恨着也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平静了许久,骆十佳才收拾了情绪,淡淡说着:“总归是葬得远,以后她也烦不到闫先生了。”
闫涵一生无妻无子,即使坐拥财富,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安葬完栾凤,骆十佳与周叔一起下葬了闫涵。
骆十佳喝了一口面前的清水,始终不卑不亢。她安静了许久,最后才缓慢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那天她走得太急,鞋都没穿。光着脚踏在地摊上,脚步是那样轻,轻到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飘上去。
他说:“我希望这一生还能有再一次的机会。”
很多事似乎都是在冥冥之中有注定。上次离开深城前去柴河,决心与过去告别,那时她最后见的人也是周思媛,并且一直在跟进她的案子。这次离开深城,仍然是见周思媛,且仍然是为了她的案子。
想到栾凤闭眼那一刻,那绝望的神情,骆十佳忍不住仰起了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天空在替她落着眼泪,那样冰冷,那样孤独。
……
通过许文律师,她得知了沈巡的一些近况,确实如闫涵还在的时候说的。他使得那么一点小伎俩,闫涵要想对付他,他就只有坐等被碾死的份。
周思媛最终接受了骆十佳的条件。人老情淡,色衰爱弛,她那个老公有多可靠,她自己是最清楚的。比起抢走一个有后患的孩子,周思媛更务实地选择了直接到手的钱。
屋内的一片狼藉让保姆不得不把门打开。她趁了保姆不备,推开门就上了楼。
骆十佳无心与他再聊程池,只是拨弄着手机想着问题,良久才说:“周思媛那边,你看看能不能帮我约一下。”
闫涵,沈巡。
有很长一段时间,母女同侍一人成了网络上被探讨得最火热的话题,也是年度最毁三观的话题。栾凤和闫涵的照片被传播得到处都是,故事的版本也快编得比电视剧更曲折离奇了。
哪怕是死了,闫涵仍希望能护骆十佳一世无忧,这是他活着的时候就时常对骆十佳说得话,可骆十佳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也许闫涵确实曾爱过骆十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爱不该是偏执的得到,残忍的毁灭。他大约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恨着他。
不知是书房的响动太大,还是母女之间那仅剩的一点可怜的感应。保姆没有任何反应,骆十佳却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
周思媛像听了一个大笑话一样:“你当我傻吗?谁给钱?沈巡?他有吗?”
翻看着邮箱里一条条沈巡发来的短信。起初是关心,后来是急切,之后是疯狂的寻找和质问,最后是无力的道歉。
周思媛冷冷嗤了一声:“你们在不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踏着光/裸的脚一步一步走进去,地毯很软,血迹半干,踏上去还有些濡湿的感觉。
错过,错了,就过。
他说:“对不起,十佳,对不起。”
给闫涵立碑的那天,一贯坚强隐忍的周叔忍不住泣不成声。这么多年的跟随,周叔对闫涵的情谊自是深厚。周叔看着闫涵从最初打拼到如今,有太多的感慨,也有太多的遗憾。
骆十佳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票面已经全部填好了,金额正是一百万。骆十佳缓缓将支票递到周思媛面前:“他没有,但我有。”
“约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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