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缘由皆有因（五）

一抹恶意和嘲笑。

    玲珑月楞了楞：“也许怒尾已经穿习惯了。”

    醒之瞪大双眼，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我才不要像漠北的女儿家，漠北的女儿家有什么好的，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料！”

    “谁说是我要穿，是他要穿。”醒之一把将怒尾拉上前来，对掌柜说道。

    玲珑月安慰的拍了拍醒之的手：“丫头莫要乱想，以后跟着我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玲珑月眸中已满是笑意：“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

    玲珑月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恶意的说道：“对别人说人生漫长，可对你们婀娜山天池宫那就不一定了，你们天池宫历代宫主可是没有一个人活过二十五岁，你叶凝裳与我说什么人生漫长。”

    “你！”玲珑月从未见过怒尾如此强硬的姿态，几次挣扎未果，只有气闷的快步朝客栈走去，怒尾虽仍然比玲珑月慢了半步，但是那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掌柜笑道：“小姐眼光极好，这水蓝色正是秋日的好颜色，可这藏蓝色大多是男子穿的颜色，小姐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叶凝裳回眸浅笑：“既然来了，陪叶凝裳喝酒吧。”

    一身白袍的玲珑月手持火轮宝剑，满脸怒气的冲进了乾嘉酒栈，飞身上了三楼：“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叶凝裳！”

    顺娘再次说道：“夫人就依了小姐吧，我家女儿要是有小姐一般孝顺，我老婆子不知道该多高兴。”

    玲珑月眸光有点黯淡，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可惜我就要走了，否则日后能与你一起逍遥快活定然也不错。”

    “你！”玲珑月面上一红，目光一闪随即怒道：“即便是败在你手上，我玲珑月败的也是光明磊落！哪像你这般的不知廉耻尽然给师兄下……下那种药！”

    玲珑月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我师从候月阁主又得琼羽宫真传，而至今又从未收过徒弟，不如丫头拜我为师吧。如此，待我百年以后，有丫头帮我照看琼羽宫，我也就放心了。”

    醒之戳了戳自己的脸，自己的脸挨着玲珑月的脸，一脸喜色的问道：“我俩长的很像吗？”

    醒之道：“不适合就是不适合，穿习惯了也要换下来。世间的颜色那么多，为何非要穿不适合自己的颜色？”

    待顺娘给玲珑月量好身，醒之再次说道：“腰线不要收的太紧，袖口要宽大一些，衣边上的绣花要温和些，不要太扎眼，裙摆长一点没关系，但是不能过长，不要像身上的一样。”

    玲珑月怒道：“为何不是你给我跳舞解闷，却让我给你跳！”

    这次是醒之笑出了声，她一脸坏意的看向玲珑月有点红的脸，对顺娘说道：“是啊，我娘亲这般的美人儿，自然只有我爹爹那样的男子才能配上。”

    怒尾的手却攥的更紧了，他垂眸说道：“醒之小姐临走时将宫主的安慰交给怒尾，怒尾自当不负所托。”

    “丫头不觉得他们的头发和眼睛奇怪吗？”玲珑月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抬眸问道。

    醒之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说的也是，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长大。”

    乾嘉酒栈，一身红衣的叶凝裳坐在三楼窗前，一口口的灌着青稞酒，她身前的衣襟已被酒水撒透，目光也已散乱迷离。

    醒之的笑容僵在脸上，摇头连连：“我不喜欢习武，更不喜欢麻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醒之有种很久以前就认识姨娘的错觉，所以不自觉的想和姨娘亲近，姨娘若真心疼我，不如别给我那些个担子，让我活的自在点好。”

    见玲珑月一脸深思的模样，醒之继续说道：“前辈知道吗？一千多年前在东海有两种蟹，一种是蓝色的，一种是红色，蓝色的较为凶狠，从来不知躲避危险，无论是面对同类，还是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都是不屈不挠。红色的性格温顺，不善抵御，遇到敌人时就翻过身来装死。千百年后，蓝色的蟹灭绝了，而会用柔弱保护自己的红色螃蟹却一直繁衍至今。那依前辈看，到底是谁弱，谁强呢？”

    叶凝裳冷笑一声：“恐怕你也早有此想法了，不过是有贼心没有贼胆。”

    玲珑月浅笑道：“如此，一言为定。”

    瞬时，三楼上的客人已跑的干干净净，店小二站在楼梯口伸了伸头，终究还是没敢上来。此时楼上就剩下叶凝裳与玲珑月对持着。

    叶凝裳冷哼一声：“手下败将焉敢猖狂。”

    顺娘笑道：“女儿家总是像爹爹多一点。”

    “呵呵，叶凝裳说话算数，来来来……你方才不是说给叶凝裳跳舞吗？”

    玲珑月一脸的羞怒：“叶凝裳休要欺人太甚！”

    见顺娘出去，玲珑月方才开口说道：“跟着我，丫头大可不必女扮男装。”

    玲珑月楞了楞，想了一会方才点了点头：“嗯。”

    叶凝裳一掌打飞桌的酒坛，玲珑月有点愣神的抬手接住酒坛，一脸的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无赖！谁说给你跳舞了……”

    八月中旬，樊城的白日依然燥热燥热，可这却丝毫没有影响醒之逛街的心情，每每看到那些新鲜和不新鲜的店铺，都要拉上玲珑月逛上一番。刚到街上时，醒之第一次拉起玲珑月的手，玲珑月有几分僵硬和几分不知所措，但次数多了，玲珑月也渐渐的习惯下来，冰凉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反而让心里又升起了几分莫名的亲切。

    顺娘笑吟吟的说道：“夫人真是有福，看小姐对你多孝顺。”

    玲珑月放下手中的酒坛，脸色已绯红一片：“这酒可真烈。”

    玲珑月听罢醒之的话，怔然出神良久良久，再次抬头时，笑容已挂在脸上：“丫头喜欢便好。”

    玲珑月眸中划过一抹情绪，垂着头说道：“随你吧。”

    见两人走远，醒之一脸贼笑的从角落钻了出来，托着下巴说道：“虽不理想，但是也算有所进步，不过大叔的奴性还真是根深蒂固……有点难办啊……哎，原来媒婆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啊！”话虽如此，可醒之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叶凝裳懒懒的说道：“你跳完了，叶凝裳也给你跳，左右也是无聊的紧。”

    叶凝裳不以为然：“你又有何资格嘲笑我？你学着人家穿白衣，学着人家温柔，学着人家柔颜俏笑，可你师兄多看你一眼了？你认为我叶凝裳是笑话，可我叶凝裳最少还是我叶凝裳！你呢！你只是一个活在人家阴影下的不折不扣的可怜虫！”

    顺娘笑道：“那夫人和小姐就先稍等片刻。”

    顺娘收个尺子：“小姐倒是挺内行，这边还有几款江南的样子，小姐要不要看看？”

    未等那位顺娘出来，醒之已经拉着玲珑月朝里间走去，走了几步醒之似是有点不放心回头说道：“要好好的给他量身，若衣袍做的不合适，我们可不会付你银子！”

    春日的漠北豪迈中带着几分秀丽，谯郡城内早春的梅花开的别样婀娜，偶有春风扫过，天地间便飘起一阵阵粉色的花瓣雨。

    醒之笑道：“看姨娘一脸怜惜不舍的模样，不知的人还以为我受了多少苦呢，其实不是，这世间的好人很多，我以前在谯郡，他们待我也是极好的，不过是我自己任性罢了。”

    叶凝裳了然的目光和脸上苦涩的笑容，让玲珑月的心有种同样的说不出的凄凉，她将手中的剑猛然掷入身后的墙上，抱着怀中的酒坛，利落的坐到了叶凝裳的对面，抬起手中的酒坛就猛灌了一通。

    叶凝裳笑出声来：“凤澈骂叶凝裳，说明他心里是有叶凝裳的，可你呢？你一直做人家的影子，凤澈性格淡漠，将来若是不记得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玲珑月抱住酒壶坐在原处，目光怔然的望着叶凝裳，脸上划过种种情绪，良久良久她大笑出声：“好个不如及时行乐！好个叶凝裳！今天玲珑月与你不醉不归！”

    一直和玲珑月手牵手的醒之，停住脚步：“姨娘，我想去北街看看豆芽他们。”

    叶凝裳拍了拍玲珑月肩膀，豪爽的说道：“怕什么！人生漫长，咱们终是还能见面的，玲珑月这个朋友，叶凝裳要定了，将来若有难处，大可来婀娜山找叶凝裳，当然叶凝裳若是心情好了说不定也会去西域看你的！”

    江南布庄内，醒之趴在柜台上，时而回头看看玲珑月和怒尾，时而看看桌上的布样。

    醒之道：“嗯，若有男子的袍子的样子，也拿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