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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终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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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晖越听越心惊:“外祖母,你……你该不会遇见骗子了吧?就他这些条件,可是打着灯笼没处找,又怎么会……和我年纪相当,没有成亲,说不得便是有什么隐疾!他们该是京城的人家吧?京城的公子们,成婚都很早。他这般的家世和条件,十七岁之前若还没有定下人家,不是有隐疾,就是太胡作非为了!”

    宁晖咬了咬唇,轻声道:“我本不该在祖母要定下婚事后又说这些,可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等了那么久,现在他从京城来娶我了,我怎能嫁给别人!”

    宁晖不满道:“祖母,他家看着倒挺大,可这才搬来半年多,又不是多知根知底,你可别光道听途说。前些时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着急这事?什么年纪,长相般配,还不是她自己说的?她家若真有心,便该托媒人上门来说,这样的事,哪有自己说了算的?”

    宁珏却道:“周大哥!你也不要太过火了,我姐好歹是个姑娘家,脸皮薄着呢!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姐你接着说!有我在,我看看谁敢欺负你!”

    那老夫人听到定在最近的日子,眼前一亮:“好好好!果然还是宁老夫人想得周全,早点儿成亲的好。我看家具也不用改了,家中园子还空了不少地方,婚后按照你们家具的尺寸,再给他们建个新院子就是!我年纪大了,不想别的,就想早日抱上重孙。我可听御……人说,你们家养出来的女儿最敦实了,看着就好生养!”

    宁老夫人看孙女如此乖巧听话,心情越发好了:“你还记得隔壁搬来的那户人家?祖母和你说过了几次,她家祖上和祖母家里沾些亲,今日祖母邀她来家中做客,你身为主家,自该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宁老夫人在宁晖露出半个头时,便看见了她,却依然装作没看到,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道:“嫁妆我家也早备好了,家具早些年打好了,如今看看新房的尺寸,不合适再改就是了。您也知道,我家只有两个外孙,珏儿是个男儿,自有他祖父管着。晖儿自小跟我们长大,一个姑娘家,也不求个别的,只求嫁个老实可靠的夫君。两个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就成,我看九月初九就挺好,过完中秋,漠北正是不冷不热的好节气。”

    林太后笑道:“这才好这才好,咱们操持那么久,还不是希望他们都好好的才好吗?看看,再般配不过了……”

    宁老夫人听闻此言,抿唇而笑:“一会她来了,您可别夸她。她可不像您养出的孩子那般老实,她主意大着呢!”

    宁晖见宁老夫人笑得那么开心,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她总感觉这件事有点怪异和诡异,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祖母,我不想嫁,你别让我嫁人好不好?”

    林太后笑骂道:“我和宁老夫人还要商量婚事,你们两个猴崽子,去看看沈太傅和宁大人,何时有空。”

    宁珏拍了拍周律,意气风发地说道:“你放心好啦!这些时日他要忙的多了去,可没空找你后账!过几日还要指望你帮他接亲,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这次,我要拿出平生之学,好好地难为他,不能让他那么简单就娶到我姐。咱们继续喝酒去,外公和祖父肯定还在对酌,咱们换个地方接着喝。”

    宁晖急声道:“可这也太突然了,外祖父知道吗?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您怎么可以这样!若不是今日人家要见我,你是不是打算成亲前一日才说?”

    “哭什么?想我了。”蒋鹰一跃而下,凑在宁晖的脸颊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嫌弃道:“越来越丑。”

    宁老夫人有心骂宁晖几句不争气,可到底是自己先起的戏弄之心,绷了绷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怪我没和她说清楚。”

    林太后笑了一会,擦了擦眼角,才道:“你们两个猴崽子也适可而止些,万一真恼了她,再跑来找我们两个老太婆闹一场拒婚,我可是受不了。”

    宁老夫人听见宁晖的抱怨,目光微动,笑了起来:“她家有个孙子,和你年纪相当。长得是英武过人,一表人才。先不说这家世门户什么的,只长相、年纪就和你也般配得紧。”

    宁老夫人笑得见眉不见眼,得意地摆了摆手:“还是老实听话好啊!不会看人脸色,那是为人厚道。莫说他自己本就是个有本事的,就咱们家在锦城,断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活。老身我最喜欢的就是老实听话的孩子,还是您会养孩子。”

    那老夫人也笑了起来:“上次看的日子都拿回来了吗?”

    宁老夫人见宁晖越来越难看的面色,笑得越发开心了:“怎么不同意,他家若是不同意,我和你外祖父能那么痛快就应了亲事?你说说你多好的运气,这孩子上无父母要孝敬,下午兄弟分产,家里只有一个老封君,咱们两家合成了一家,再也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宁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笛声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宁晖心中失望却越发重了。当她站在院落的尽头,站在墙下,心中只剩下凄然和是为。隔壁的院落,是漠北锦城的人家,便是笛声再熟悉又如何?便是似曾相识又如何?到底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回来了。

    那老夫人将三张红纸看了又看:“北地的十二月太冷了,我可舍不得孩子们受罪,九月初和十月底都挺好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家具都已打好了,那些木材都是我自他小时候,便攒起来的百年沉香和紫檀。如今我家是什么都不缺了,只缺你家的新娘了,你看看哪个日子更好一些?”

    宁晖垂眸点了点头,恹恹道:“我先将图纸给祖父送去。”

    蒋鹰侧目看向宁晖,本舒展的眉头紧紧地蹙成了一团,一贯冷漠的脸上,露出片刻的空白来。宁晖见宁老夫人掩面不语,继续道:“祖母自小便最疼我,也曾允我将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哪怕是寒门小户、武将商户。”

    宁晖恼羞成怒:“你们这样骗人有什么意思?!”

    宁老夫人忙道:“不必说了,是祖母没和你说……”

    此后,整整三年的时间才翻盖一新。半年前,隔壁家的主人搬回此处。次月,便来拜访外祖母,当时宁晖和祖父不在家中,外祖母接待的来人,宁晖也没有在意。

    一墙之隔的笛声逐渐的停了下来,宁晖背靠着墙身,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截银色的衣摆,从天下落了出来,悬空在宁晖的脸颊边。宁晖来不及擦拭眼中的泪,望向坐在高处那人,如此清晰又鲜明,一如当年。

    “哪有哭什么,不过是沙尘迷了眼。”宁晖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脸,哼了一声,“你这个时节赶来漠北,是不是打算遵守诺言,前来我家迎娶的?”

    宁晖的父母在此处成了亲,夫妇二人许诺将来若有两个嫡子,其中一个必然姓宁。宁太守大喜过望,便想着儿孙满堂的将来,大手一挥买下了宅院附近的空地,花了重金建成了如今的太守府。后来这条街,便成了锦城达官贵人的首选之地。

    周律亲热地笑道:“是吗?那你得和老哥好好说说,你知道我文不成啊!平日里写个奏折还全赖你给捉刀呢!”

    逢年过节时,蒋鹰会随着宁珏一起送来节礼,捎来一些新鲜有趣的东西。家里三人,每人都有,且各投所好。宁晖找了个盒子,专门存放这些东西,等到回礼的时候,会嘱咐宁珏亲自给蒋鹰送回去。宁珏每每送去东西后,看蒋鹰冷脸看到牙酸,也看不出他喜不喜欢这些东西,回信时总要给宁晖抱怨许久。

    宁晖见宁老夫人不上当,哼了哼:“我就是不愿意,你还不是照样勉强我?你即是指望我给你养老,便不该把我嫁出去。虽说住在隔壁,但这一墙之隔,到底不如找人入赘来得好。那墙是你说打通便打通的,他能同意,他家的老封君能同意吗?”

    宁晖在丫鬟的搀扶下,僵着脖子站起身来,小声道:“祖母今天又要做什么?这一早的,我都还没有睡醒……”

    宁晖道:“祖母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根本就没想过他了。只不过,现在生活的挺好,自由自在的。我照顾您和外祖父一辈子,何必非要我嫁给别人?那些个酒囊饭袋,靠着祖荫过活的人,哪里值得我多看一眼?”

    “上个月媒人上门了,你和你祖父都出去了,我商量着已经应下来。今日人家老封君是想来亲自看看你,挑了几个吉日。我俩选一选,顺便定下你们的吉日。”宁老夫人又打量打量了宁晖的全身上下,嘱咐道,“一会,你给我老实一点,文静一点。”

    宁晖皱眉:“祖母想到哪里去了,你别听宁珏信里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是为了他,我现在根本都想不起这个人了。我只是没有想过要嫁人……我不想离开您,也不想离开外祖,现在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日子不好吗?”

    宁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哪家的女儿嫁人不是长辈做主?我和你外祖父就是太好说话了,才由着你的性子挑剔,可哪一次有结果?这次我和你外祖父,好不容易寻个好人家,便直接给你定了。不然你总感觉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如何能成?有些人再好,也只有一个,即便你愿意,分到你手里也没有剩下多少。”

    蒋鹰挑眉,斜了宁晖一眼:“自然,你还想拒婚不成?”

    林太后拍了拍宁老夫人的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真是一对痴儿!怪不得我这乖孙对你家的孙女念念不忘了,这可不是傻到一块去了吗?”

    宁珏和周律连连称是,给林太后和宁老夫人行了礼,一同出了门。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两年。平帝是个极勤勉的守成之君。大梁朝在平帝登基的这三年里,一扫仁宗的颓唐,四海升平,繁荣昌盛。

    宁晖被迫换去了长袍,身着红色纱裙,满头的珠玉,挺直腰背坐在客厅里,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头上那些价值不菲的珠玉便会掉下来。说起来宁晖平日里也只敢和外祖理论一些,对着外祖母的突如其来的折腾,却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宁老夫人坐在长榻上,指挥着让宁晖收拾整齐,左看右看直至怎么看怎么满意,才让众人停了手。

    宁晖静下心来时也会想,若小时候知道蒋鹰是这般安稳的性子,能耐心地陪伴自己这么多年,当初便该跟着蒋鹰离开西山才是。不管自己在不在行宫里,萧璟年都不会有危险,何况他后来又有了小诚子和翠微的照顾,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

    宁晖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道:“宁晖不孝,让外祖母我操心了……”

    宁老夫人开怀大笑:“那是自然!我家女儿自小习武强身,汤汤水水灌进去多少。除了在京时,她祖父是个粗心的,不会照顾。平日里还是我可是花了心思,一手浇灌出来的,您就放心吧!保你三年抱俩!”

    七月正是漠北纳粮的最后时节,每年此时宁太守都会拣几个城镇走一走,以防税吏欺上瞒下,也可顺便看看民生。宁晖自是不愿呆在家中,一边绘制地形图,一边跟着祖父四处查看。

    “哈哈哈哈!要笑疯了!受不了!”

    花厅内,宁老夫人正陪着个雍容华贵的老夫人,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笑意。那位老夫人看起来,最多知天命的年纪,虽有些白发,却丝毫遮盖不了她自身的风华。这般的年纪,妆容依然精致到无懈可击,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典雅,带着让人自惭形愧的矜贵。

    蒋鹰抬眸撇了眼,还在笑的两人,指责道:“你们把本侯的人,气跑了。”

    “你们合着伙骗我!太过分!……沈宁珏你给我等着!”宁晖听到林太后的调侃,又羞又窘得跺跺脚,捂着脸朝外跑去。

    宁晖躲在帷帐后面,听到两人把日子定日子,下意识地皱皱眉,迁怒般地瞪了蒋鹰一眼。蒋鹰径自玩着宁晖的手指,宛若没听到两个老夫人的话一般。宁晖从帷帐中伸出头,看向侧对面的宁老夫人,不停地眨眼。

    幽幽咽咽的笛声,从远处隐隐约约响起。宁晖骤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侧耳倾听,越听便越熟悉,她宛若梦游般朝笛声走去。这声音仿佛离得很远,又很近,如此如此的熟悉,恍恍惚惚,魂牵梦萦,一如那个从西山才回京的春日。

    午后阳光灿烂,窗外鸟雀叽叽喳喳,花随风动,处处弥漫着甜蜜的花香……

    宁珏绷着脸,一本正经道:“当真对本侯一往情深,便不该现在拒婚。”

    那老夫人道:“老实听话不见得有什么好的,不过让那些刁钻的人欺负罢了。我那孙儿就是太过老实听话,又不怎么会看人脸色,合该找个厉害点能操持的主母,你家孙女聪明伶俐再合适不过了。”

    宁晖瞌睡得恨不得直接倒地不起,哪有待客的心思,不禁小声嘀咕道:“外祖母最是霸道,这又不是我请的客人,怎么又是我招待。”

    宁晖见蒋鹰如此别扭,忍不住又一次地笑出声来,觉得一颗心都泡在了蜜水里一般。她伸手紧紧地拉住了蒋鹰的手:“你先跟我来。”

    “让她说,让她说,我倒要听听她想说什么。”宁老人话未说完,便被那位老夫人堵住了话头。

    宁珏得意一笑:“自然自然,锦衣卫来得都是好手,武斗是拦不住的。可那文争,得好好让都尉府丢丢脸。我和你说,我想了一路,出的文题,他和那些酒囊饭袋一准答不上来!”

    宁晖心情不错时,也会一封封的给蒋鹰写回信,虽不会说甜言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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