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十三章 相忆深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王皇后未从承康帝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动容,一丝一毫的内疚,仇恨却依然那样地深重。王皇后从不知男人的绝情,竟能让人彻底地冷心冷肺。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千般迁就,万般爱宠,一起经历的艰苦与幸福,都抵不过这进宫一年的女子。王皇后坐在这里,握住这样冰冷的手,突然有些茫然了。

    宁晖摸索着艰难地将蒋鹰扶了起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王皇后掩唇宛若悲泣般,呻|吟了一声:“她一个后院的妇道人家,为何要讨好你?你那时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权势甚至还不如我的父兄!这一切,还不是因为我!她只想对你好一点,你便可以对我好一些,多宠爱我一些!她说女子过得好不好,全看夫君心里有没有这个人,她只是在为我做力所能及的事,处处想着你,念着你,真心地对待你!只为了让你对我好一些,好一些……”

    承康帝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人,因气怒交加的缘故,呼吸越显急促和粗重了。王皇后风轻云淡地坐在皇上的正对面,轻轻拂过精致的指甲,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扬扬得意的浅笑。不知这样对持了多久,王皇后抬眸望向承康帝,犹如感觉不到承康帝目光的仇恨般,掩唇轻笑:“皇上可是觉得浑身乏力,起不来身?”

    太上皇率众人,步入宫门前,只见紧闭一天一夜的中正门突然大开,太后内侄林河城率众宫人迎了出来,齐声喝:“臣等恭迎太上皇回宫,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非臣妾出此下策,只怕此时皇上已去禁军大营搬救兵了。臣妾倒是不知道皇上的本事那么大,宫中严防死守,还能让您得了消息。”王皇后望着承康帝,娇声道,“你们男人打打杀杀的事,臣妾可不敢参与,唯有下药一事,臣妾最是轻车熟路了。”

    蒋鹰长叹一声,再次跟上了宁晖的步伐,可走了两步蒋鹰便摔倒在雪地里。两个人都穿得极厚,蒋鹰挣扎了几次,都未站起身来,呼吸越发地粗重了。宁晖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快步跑了回去,大雪已然到了膝盖,蒋鹰摔进去几乎都看不见人了。

    “皇上可还记得,以前您想要什么……文玩古董艳伶美婢,都会哄臣妾答应您。每次你有什么烦心事,或是不小心闯了祸,都会求助臣妾。不管再难的事,臣妾都会帮你解决……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说,你离不了我……你说过,没有我,你便没有人管,没人疼了,所以……你让臣妾无论如何都好好的……你说臣妾是你的依靠……”王皇后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落着,她不知自己在哭什么,甚至感觉不到悲伤,只觉凄凉。

    宁晖让蒋鹰自己按住了伤口,听见蒋鹰这一声问,背对着蒋鹰的宁晖霎时有种想大哭的冲动,冰天雪地缺医少药,又遭逢追杀,求救无门。这样深的伤口,一个不好便会送命于此,宁晖明白自己有多害怕,有多紧张。平日总是能轻易说起生死来,那是因为根本没有面对过生死抉择,当真得面对的时候,才能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山洞非常大,七拐八转走到最里面,隐约还有水流的声音,想来该是有条地下河。山洞里面的山石凹处,已经感受不到凛冽的山风了,角落里堆放着稻草和不少柴火。宁晖把稻草铺平,将身上的狐裘斗篷解下来,把蒋鹰放在了斗篷上,金疮药和止血药一起扔了过去。蒋鹰抬了抬头,却见宁晖的表情很冷漠,便没有说话。

    王皇后的手轻轻覆住承康帝的手,如以往那般柔柔地拍了拍:“缘深缘浅,路长路短,剩下的路,臣妾不能陪着皇上了……皇上且珍重……”

    承康帝握了握王皇后冰凉的手:“大皇子还没有回来吗?”

    蒋鹰依着身旁的树桩,面无表情道:“你先走,我断后。”

    承康帝冷笑连连,狰狞道:“可你家不照样欢天喜地地应下了婚事!别将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娘把你教得这般歹毒,不知该是怎样的毒妇!”

    王皇后坐在窗前,侧目看了承康帝一会儿,水漾般的眼眸闪动着莫名的光泽:“皇上说的可是真心话?”

    宁晖没吱声,全部的精力和力气都用在了支持蒋鹰的重量上,两个人一步一挪,在天蒙蒙亮时,终于走到了森林深处的一处山涧夹缝中。宁晖让蒋鹰靠着墙,轻车熟路地将掩住的洞穴从外朝里推开,赫然便是一个隐蔽性极好又很深的山洞,两人一前一后地钻了进去。宁晖用那些石块,再次将洞口封个严实,瞬间隔绝了风雪。

    王皇后却上前一步:“皇上想到哪里去了,皇上活着,臣妾才能做皇后。臣妾怎敢嫌弃皇上呢?”

    王皇后微微笑道:“皇上以为,您今后还能做得了谁的主?”

    蒋鹰哼了一声,不肯咬:“小看本侯。”

    蒋鹰觉得是不是该求饶,或是说些好话。可他却不认为自己有错,郑峰求官心切非是自己能全权做主的,便是有郑峰的威胁又能如何,当时若换成自己的话,定不会躲藏起来,放任宁晖引开追兵,同生同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宁晖见蒋鹰如此,气怒之间,心里说不出地暴躁:“你这个无赖!那么算计我,我恨死你了!便是你死了,又关我什么事!小诚子不是你的人吗?郑峰不是你的人吗?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与太子,为何还要让郑峰对太子逼婚!”

    蒋鹰闭着眼,平白直抒道:“心若磐石,不惧生死,谁逼得了?”

    蒋鹰慢慢地松开了手中的石头,看着几乎要虚脱的宁晖,拍了拍身旁的地方:“歇歇。”

    那夜后,王皇后便发誓要保护他,竭尽所能地给他一切美好的,他想要的。王皇后把他当作弟弟宠爱着,当成夫君敬爱着,当成自己的一部分护佑着,可这样的宠爱和退让,换来的是不对等的感情,和他的妃妾如云。王皇后忘记自己是何时开始给那些人下药堕胎的了,可有些罪恶只要沾染上,便再也不可自拔。那种噬心的妒忌,能让人忘记了本性和善良,忘记一切美好的初衷。

    承康帝侧目看向刘喜:“朕拟定的旨意可还在?”

    承康帝全身无力地躺在王皇后身边,望着从她胸口溢出的鲜血,慢慢染红了整个龙床。他没想过会一击得手,他本以为她会有防备,一如自己时刻防备着她那般。他本等着她的反抗,她的喊叫,她的挣扎,她的求饶。

    正午时分,城外的禁军迎来一小队人马后。顾雍再次叫门,御林军拒不应门。太上皇身着明黄衣冠,从队伍中驱马上前,望向城墙,高声道:“朕乃太上皇帝。”

    承康帝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波澜:“好,挺好的。”

    王皇后堆积在眼中的泪,终是顺着眼角滑落,却温柔地笑了起来:“什么心慈手软,什么念及夫妻之情,不过都是因为皇上没有能力诛杀我们母子罢了。皇上与福贵人说的每一句话,臣妾不出次日都能知道。那时,皇上打算调禁军围城了,却不知调兵之事该托付给谁。皇上自来谨小慎微,最不容易相信人,便是那蒋鹰看似宠爱,实然也被皇上堤防得紧,这件事才会一拖再拖。”

    刘喜有些笑不出来地艰难道:“娘娘本就是聪慧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承康帝目光微动,侧过脸不与王皇后对视:“宫中的女子谁受宠,谁不受宠,还不是皇后一句话的事。”

    “那是自然,朕不通政务,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些上。先皇知道朕如此,还特地赐给朕不少良田和矿产,他说朕这个儿子最让他省心,他自然让朕一辈子荣华富贵,吃穿不愁。”承康帝抿唇笑了笑,“这些都是皇后教给朕的,他告诉过朕,如果这样做了,先皇会对朕好,那些兄弟们也放心朕……”

    王皇后注视着承康帝,轻轻地说道:“您许诺了我那么多,一样都没有做到,便也罢了,可您为何要当了另一个女子的依靠……甚至为了她一个没有出世的孩子,要杀了我们母子三个……她怎么能不死?她死有余辜!臣妾只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您不是不许她下葬吗?不是等着让她给你陪葬吗?你等着,明日后,臣妾便将她的尸身凌迟三千刀,扔入太液池里喂鱼……唔……”

    宁晖甩开了蒋鹰的手,冷哼一声:“你算计我,我见死不救也属应当,可我的心肠坏不过你,看不得你死在这里。”

    承康帝脸色苍白地躺在龙床上,几次挣扎起身未果,唯有斜靠在床榻上,才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气势。此时,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在几盏琉璃宫灯下显得尤其地凶狠。脸色却太过惨白憔悴,微凹的眼眶,仿佛让整个人都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王皇后望着承康帝通红的眼眸,轻声道,“皇上一次次地向先皇求娶,可有想过臣妾一家愿意与否?圣命难违的道理,皇上不懂吗?你以为臣妾是欢天喜地地嫁给你吗?不是!臣妾的娘在咱们成亲前日日以泪洗面!她早预见了一个嫁给王爷的女儿的今后!才会一直哭个不停,搂着臣妾说臣妾命苦,她自责不该挑三拣四,没有让臣妾早早订婚,她一次次地哭闹,让臣妾的父兄想办法!……可臣妾的父兄又能有什么办法?您是先皇的儿子,即便是再不受宠,我家若是拒婚,便打了先皇的脸,先皇又岂能容我们?”

    承康四年,正月初一晨时,周律带上皇圣旨与一万禁军冒着暴雪,围住西山行宫,三千五百御林军不战而降。郑峰悄无声息地从密室迎出太子萧璟年,大皇子被绑缚太子面前,却并未受到苛责。太子与郑峰带一万禁军先行班师回朝,剩下三千五百御林军同周律一起寻找勇毅侯下落。

    王皇后至今还记得十七岁那年春夜,他掀开盖头的一刹那,自己眼中和心里便落下了一个瘦弱白净的少年。当时的他眼睛亮晶晶的,溢满了喜悦,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神情专注又带着几分慎重和紧张。

    蒋鹰注视着宁晖的脸颊,片刻后,撇开了脸,不冷不热道:“又不疼。”

    宁晖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置放许久的火把,在山洞里燃起两个火堆,从石头下面翻出来一个铜壶,从地下河里舀水回来架在了火上,片刻间,山洞中便暖和舒适了不少。宁晖忙完,长舒一口气,却见蒋鹰闭着眼,似乎已沉沉睡去了,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宁晖感觉蒋鹰的步伐越来越重,在风雪中回头,看向慢自己一步的人:“走得动吗?”

    王皇后睁大双眼,望着眼前的人,慢慢地松开了手,不再挣扎了,她努力地,努力地睁着满是泪痕的眼,专注地望着承康帝的模样,布满鲜血的手,攥住了承康帝冰冷的手。

    承康帝此时想来,大皇子其实挺好的,真的挺好。他身上有自己与王氏的所有优点,英俊勇武,小小年纪已能将帝王之术运用得如此娴熟,虽有些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也是极恭敬的。只是自己不喜他,才不愿多见他,对他极尽苛责……少了父亲该有的宽容。

    承康帝听到此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微怔了怔,许久,他冷笑一声:“你如此对朕,还妄想和朕葬在一起?”

    承康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的仇恨犹如狂风暴雪般堆积着:“朕……朕不该心慈手软念及与你的夫妻之情,在阮阮落了孩子后……便该、便该杀了你!”

    王皇后感觉承康帝的手有些凉,她还记得以前承康帝手的温度,温软又温暖,现在这双冰凉的手,让她恍惚不已,她已记不起承康帝有多久没有握过她的手了,又有多久没有这样软软地说过话了。两人成亲近二十载,每每出了他解决不了的事,他总是这样温柔小意地祈求或是撒娇,直至自己点头应下,他便会露出欢欣的喜悦与温柔。

    山洞里一片静寂,淡淡的血腥味慢慢地弥漫开来。蒋鹰望了不知神思何处的宁晖许久,觉得整个人疲累得很,虽还想这样看着,可似乎所有精力都用完了。蒋鹰想开口叫一声宁晖,让她帮自己看看伤,却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此处。

    蒋鹰淡淡道:“嗯,我躺这儿,挺好。”

    山中的温度越来越低,风雪越发地猛烈了,御林军因对地形不熟悉,暗夜里的追捕也艰难许多,便将山坳路口所有的去路都堵住了,没有追来。直至此时,宁晖和蒋鹰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可两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想在满是风雪的山中生存,何其不易。

    王皇后的手被发着抖的承康帝攥得很疼很疼,可她却觉得心口犹如一把利刃在搅动般,她红着眼望着承康帝狰狞无比的脸,轻声道:“臣妾心狠善妒,容不下年轻貌美的女子,并非一日两日的事,后院那些无缘无故死去的女子,皇上都不知道为什么吗?”

    宁晖瞪了蒋鹰一眼,却并未反驳。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将他伤口四周的棉袍划开,狰狞的伤口很快便露了出来。当看见伤口的瞬间,宁晖的心出奇地稳了下来,她抬眸正对着蒋鹰含笑信任的眼眸,一时间竟也不紧张了,将一截木头放在了蒋鹰的嘴边。

    “皇上知道臣妾有多后悔吗?臣妾是嫡幺女,娘最疼的便是臣妾,否则也不会到了十六岁都不给臣妾定亲。咱们成亲前,她一次次地对臣妾父兄说,将来要将臣妾嫁给低门小户不纳妾的人家,给臣妾带够一辈子吃穿不尽的嫁妆,这样到了夫家也不会被人欺负,将来便是爹娘都不在了,兄长和姐姐们也一定要给臣妾做主。”王皇后歪着头,神情专注地望着承康帝,“娘说自己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嫁给了爹。她说高门大户的公子们都一个样子,只当红袖添香是雅事,却不知女子有多痛苦,她说臣妾的性格最像她,不会让臣妾受同样的苦的。”

    第一个时辰,御林军还试图围捕两人,后来许是得了大皇子的令,便开始放箭,两个人在这样风雪交加的黑夜里,几乎看不见箭矢,只能凭借着感觉阻挡着一次次的箭雨。边跑边厮杀近两个时辰,两个人都已筋疲力尽,为了引开一拨人,不得不弃了一匹马。宁晖一直不觉得三千人有多少,可追捕的人一波波的,好像没有止境一样,最后两人不得不丢掉被箭射中的最后一匹马,徒步朝山坳里走了。

    蒋鹰道:“唯女子与宁晖难养。”

    宁晖看也不看蒋鹰一眼,将腰间的水壶摘了下来,猛灌了几口烈酒,才将剩下的酒倒掉,灌了些水喂了蒋鹰两口:“伤口虽处理了,是死是活,还要看你自己……太后她老人家还在等你回去。”

    蒋鹰攥住了宁晖放在额头上的手腕,慢慢地睁开眼:“不用你可怜。”

    腊月三十子夜后,风雪越来越大。这样的风雪本是在片刻间便能掩盖行人脚印,可对宁晖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处。宁晖与蒋鹰怕大皇子看不到自己,在大队人马快要包围行宫时,才策马冲出了行宫,追兵自然跟得十分紧,便是宁晖对地形如此地熟悉,还是几次差点被围捕住。

    “吓唬本侯,没用。”蒋鹰虽是如此说话,可还是就着宁晖的辅助站了起来,他尽量地不让自己压在宁晖身上,“现在一起走,有追兵,你就先走。”

    “毒妇?皇上还记得,当年臣妾嫁给您时吗?最好的岁数,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一心一意地为皇上打算着将来……是谁将臣妾变成了这般模样?”王皇后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红了眼,“臣妾是您在先皇那里,一次次地求娶来的。您说过会珍惜臣妾,好好对待臣妾……你曾对臣妾许诺,举案齐眉,相伴到老,可不到一年的工夫,您便抬房了侍女,又纳了两房侧妃。”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