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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骤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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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她走,蒙蒙看着她,佯声呻|吟道:“细腰……我疼。”

    弥生视线滑过来,正巧看到他。他在院门前驻足,很有些落落寡欢。她捂住嘴,突然百样滋味齐上心头,想去问问他,自己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可是转念一忖又底气全无。这样作践自己,卑微地求他施舍爱情,结果会怎么样?她有自己的骄傲,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谢家。

    “又不是头一回,歇会儿就好,眼下可不能掉链子。唔,快成了。”弥生是个傻子,她不懂里头玄机。慕容琤自顾自地窃笑,忖度着自己是越发回去了,嘴上吃豆腐吃上了瘾。要是现在廊下有人,隔窗听见这段对话不知怎么猜测呢!他越想越高兴,“哪里酸?怎么个酸法?为师给你揉揉……”

    他既然为自己打算,大王的行径便让他深恶痛绝。他白着脸缄默,隔了会儿方抬起眼来,“原本阿难那事我就怪他拿大做主,暗中截下来交我裁夺,关起门或打或杀都是我的家务。偏偏被他闹得沸沸扬扬,连母亲都惊动了。我折了这样大的面子,如何不怨他?九郎,咱们兄弟平素处得不错,我也信得过你。你今日和我说这番话,我心里感念你。横竖不是蒙在鼓里,我也好有万全的准备。”

    大王的缺德毛病改不了,他也不打算放弃。正如九郎说的那样,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连他自己也要瞧不上自己。何况他对弥生除了私情,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景仰。年轻的女郎能有那样的气概,足见她将来可以撑起门户。他自己不经事,若是有个贤内助帮衬,自然要好太多太多。

    载清是滚刀肉,背着夫子一向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弥生啐了口,“你仔细,总有一天叫我把嘴缝上,看你还耍嘴皮子功夫!”

    他古怪地睃她,“躺着怎么吃法?”

    弥生觉得心被生生抻裂了,跪在他床前唤他:“夫子……”边唤边哭,“是哪个做的?是哪个混账伤我夫子?”

    他伤在前胸,为了方便换药并没有穿亵衣,裸着上半身,胸口裹扎起来,手臂和肩头都能看得到。她留了个心眼,果然见他有旧伤,纵横交错在肩背上,像是陈年的鞭痕。她满心的伤嗟,皓月说的都是真话。以他这等出身,刀剑上吃瘪还有可恕,若说鞭伤,除了兄弟倾轧不作他想。

    他仍旧是一副无关痛痒的神情,淡漠道:“大王好女色,尤其偏爱年纪小的。颐儿和你差不多大,过去恰好能填一填你的缺。她们三个留在我这里原本就是耽误青春,愿意散出去,对她们有好处。”

    弥生眉开眼笑,“夫子应当谢谢我,喏,你看手好了!”

    慕容琤微微一笑,“二兄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兄小时候照应我,我念着二兄对我的好处。况且弥生……”他喉咙里微一哽,很快调整过来,“她在我门下三年多,我待她和平常弟子终归不同。名头上是师徒,她小我十岁,我拿她当自己家里晚辈一样爱惜。”

    四月的风是温暖的,柳絮漫天,像阳春里纷飞的雪。东边槛窗开着,日影移过来,挤进竹帘边角,洒在案头的一本琴书上。书头的序跋描金,碰上光,碎成满眼灿烂的星辰。竹片在窗框上轻轻撞击,不紧不慢的一声声,直扣上人的心弦。青花瓷鱼缸里两尾锦鲤载游载飘,几片梨花花瓣落在水面上,漾起无声的一点涟漪。花耶鱼耶,各有各的曼妙。

    他笑得她汗毛直竖,看来好耐心要用到头了,再这么下去难保他不光火摔东西。弥生懂得见好就收,也很明白变通的好处。要找碴儿哪里找得完?这处行不通换条道走也是一样。因点头哈腰上去托他,他身子沉,她托得胳膊都酸了。中途放开是不行的,要是直挺挺砸下来,不把脑子砸坏,伤口也得崩出血来。她哀哀叫着:“夫子你腰上使点力啊!”

    他腰往下一塌,不无惆怅道:“伤的地方真不好,牵筋带骨的,只怕举不动勺子。”

    弥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搀到堆叠起来的铺盖卷上。才一放松就看见他伸过来的手,细长优雅的五指,卖相虽不错,蓄谋却不太好。她忙不迭掸开了,想起来他刚才的话似乎在哪里听过,仔细回忆一番,两手一拍,拖着长音恍然大悟。

    笼屉子堆得很高,弥生踮着脚打算揭笼盖,边上仆妇慌忙接下来,“女郎免得烫着,粗使的活计交代奴婢就是了。”

    “王氏张狂得没边,死了也是活该。”她低头踢足尖的石子,觉得梓玉似乎和广宁王府有渊源,转过脸看她,“你和王妃是旧识?”

    他只是笑,略喘了喘道:“你不是生我的气吗?我死了才好……能叫你泄愤,我也死得其所。”

    “那倒没有。”她说,“就知道王妃善妒,据说不能生养,待底下姬妾很坏。二王却是个好人,我初到邺城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个很谦虚的脾气,身上有克己的美德。我在南苑做家人子起就见过很多贵胄,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

    他胡诌起来简直不打草稿的,今天没少看到他动手,有本事压她脖子揩她的油,一个汤匙竟有千斤重,便举不起来了?弥生看他是个伤患不和他计较,絮絮叨叨地揽过盖盅来,舀着羹汤一口一口喂他。看他脸上得意,心里不服气,使坏越喂越快。可怜了温润如玉的乐陵君子,狼吞虎咽尚且来不及,几乎要被她弄得哽死,终于受不了了,一把压住了她的手,边咳边道:“你这逆徒!”

    两个人各怀心事进了后厨,府里人口少,厨子相应地也要少些。做饼做羹汤的,规矩严的应当分开,还有茶茗和酪浆之类,一样一个管带是起码,乐陵王府却殊异,统共才两个主厨一个伙夫。所以要像晋阳王府那样做到随传随到,压根就不可能。

    他嗤地一笑,牵扯了伤口,立刻龇牙咧嘴地抽起气来。她长长地喏了一声,“这会儿我再笨你也忍住吧!看弄疼了是自己受苦。”

    弥生怏怏的,料理好了熏炉回身,正巧看见几位师兄从院门上进来,想是来探望夫子伤势的。她和夫子交代了声,迎出去满满作了一揖,“阿兄们来了!”

    慕容琤摇了摇头,“他如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绝不会再打女人的主意。我是说大兄……”他隐晦地望了他一眼,“昨天散朝后给我发了话,让我把弥生送到他手上去。他明知道母亲的意思,还同我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我是不打紧的,可二兄你……先头出过王氏那档子事,现如今再重蹈覆辙,我替阿兄抱屈。”

    渐渐走近垂花门,站在那排花架子前看,她倚着窗棂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他知道她心里煎熬,自己又何尝不是。要怪只能怪命,为什么他是老幺,为什么他离皇位那么远!偏偏他有凌云壮志,所以唯有对自己的感情善加克制。

    可是怎么入了大王的眼呢?是她陈留谢氏的光环引他注目吗?他想了想,不单是这个。弥生人品好,样貌也好,自己心仪,别人又没瞎,同样也能看见她的妙处。大王若是个长情的人,弥生跟他也没什么。倒不是私心作祟,他们兄弟几十年,慕容琮是怎样的品性有目共睹。实在是糜烂,家里外头女人那样多,何况王府里有正头王妃,弥生过去了,身份何其尴尬。

    他略有些咳嗽,怕震动了伤口,佝偻着身子,总是咳一半憋一半。她忙踅过身去抚他的背,边抚边看他脸色,“渴吗?我给你倒水喝。”

    他束着襟上衣带踱出围屏,太阳斜斜地从门槛上方照进来,照在他的麻履上。弥生只觉悲切,一半是自苦,一半是为他难过。果然龙困浅滩,被逼到这地步。她垂下头,“是我带累了夫子。”

    他歪在瓷枕上,蹙着眉,一副美人捧心的羸弱娇态。弥生看得有点痴,这么漂亮,心思这么深重……她暗暗唏嘘,仍旧舍他不下,掀开他身上薄被细细地查看。还好没有出血,至于痛嘛,划破手指都会痛,更别说被砍得皮开肉绽了。

    她知道他贫嘴,起身到案头摆弄炉鼎。里面的塔子烧得差不多了,她拿铜针拨拨,重新投了两个进去,一面道:“外面花开得正艳,等夫子好些了我扶你出去走走。”

    梓玉听得发怔,半晌方长长出了口气,“死了……那样赫赫扬扬的人生,临了落得这么个下场。”

    夫子受伤,暂时卸了太学里的公务在府上休养。弥生担负起照应他的职责,于是可以心安理得地陪在他左右。

    慕容珩颔首,“我晓得,你我都是为她好,若日后我能同她结亲,自然谢你这大媒。”

    她点点头,“你放心,我省得。”又记挂着捉拿元凶,追问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手,管家欲言又止,只顾推搪说不知道。

    慕容琤窘得老脸通红,伤确实是伤了,自己人下手留余地,因此不像散播出去的那么严重。他原本还想多延挨一阵子的,谁知这么快就被她拆穿了。这丫头面上糊涂,要紧时候还真有些歪才。

    “今早听见个新闻,据说六王玦昨夜被人救出了天牢。”打了半天太极,管家到底松了口,“咱们郎主同他有过节,难保不是他图谋报复。出了这种事,吃亏就吃亏在咱们王府遣散了仪卫,连看家护院的人都没有,不是明摆着叫人来寻仇!眼下祸事酿成了,少不得重组卫军。一个王,在自己王府里连安危都保全不了,说出去,空惹人笑话。”

    弥生不察,果然又问一遍:“喝水吗?”

    弥生皱着眉喃喃:“她们都是你的人啊。”

    他刻意回避,打着哈哈掩饰过去,“可不是嘛,以后连寒食散都吃不得了,人生哪里还有乐趣!”

    弥生腹诽,叫了半天没人应,谁让他把人都支出去了?她总有离开的时候,前脚走后脚就找,她又不是他的使唤丫头!

    慕容珩生性恬静,他没有雄心壮志,只求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王氏虽然是嫡妻,但和他同床异梦多年,他顾面子不愿声张,可惜终究没能捂住。她这一死没什么,连累他玷污了名声。那天皇后的用意是极明显的,他不是傻子,心里自然也欢喜。

    弥生笼着袖子倚在雕花隔断上,琢磨下才道:“眼下王府仪卫重又回来了,建也建得师出有名,夫子为的不就是这个?”

    他不理睬她,想要自己坐起来,可是抬了几回身子,每回都不成功。她大惊小怪地哟了声,“这怎么成!身上有伤呢,坐起来拉着伤口怎么办?”

    其实没有去太学,直接回了王府。

    “你是担心褐烛浑入府抢人吗?”

    弥生还是愣愣的样子,心里只管盘算起来。他一直叫她恨得牙根痒痒,趁着他不能动弹,新仇旧恨算一算,能讨回来多少是多少,横竖算赚的。

    “胡说。”她齉着鼻子别过脸去,“我什么时候指望你死了?你不是壮志未酬吗?死了就打了水漂。要咽气可得好好想想,万一有个闪失,后悔是来不及的。”

    他不置可否,听见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身边有新鲜的落花,他捡了朵插在她发髻上,自顾自道:“以后该打扮起来了,别白糟蹋了这花容月貌。”

    “这话不是打我的脸吗?什么‘身边人’,我们在府里是吃闲饭的,哪里来的尊荣。”梓玉轻浅一笑,嘴角映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又问:“女郎这是上哪儿?”

    梓玉回身嘱咐婢女回去,只道:“女郎去伙房,我陪你一同去。”携弥生上甬道,边走边说:“女郎不晓得,如今随园里只有两个人了。颐儿前阵子叫郎主送了晋阳王,倚月据说是身上不好,受不得惊扰,郎主遇刺便也没有告诉她。”

    她大吃一惊,裹起衣襟便跑出去,等到了静观斋时发现满园灯火,院子里已经聚了好些人。她心里惧怕,试图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终于寻到了管家,她怯怯朝正堂望了眼,“郎主现在怎么样?”

    高管家是府里老人,办事勤勉,一心为慕容琤着想。他引了弥生到外间,低声对她恳请道:“伤筋动骨一百天,郎主吃得了苦,单说没什么。我是知道的,”拿两根手指一比,“刀口那么宽,皮肉都绽开了,就是从前征战沙场时也少见。如今这样只怕要劳烦女郎了,郎主脾气古怪,不爱旁人近身照料。唯有女郎,师徒情意深,在夫子跟前尽孝道,郎主看在眼里定然欢喜。”

    他禁她的足,增派了两个家奴把守卬否大门。她出不去,心里大约恨死了他吧!恨就恨吧,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圈禁她一辈子。

    她信不过那些吃俸禄的医官,说他们只会看痢疾,不懂刀伤的凶险。

    她趴在书案上,左右调整姿势都不对,最后还是不由自主从缝隙里朝外探看——花架下没有人,他走了。她伏回案上,脸贴着冰凉的书皮。时间长了颧骨变得温热,太阳穴那里却濡湿一片。低头看看,书封上有一处颜色奇深。她才知道原来不用哭,眼泪也可以自动流出来。

    “我去后厨给你挑羹。”她撇嘴应道,四周看了看,“要用饭了,躺着吃吗?”

    他的嘴角扯出个苍白的笑,断断续续地说:“已经叫医官看过了……不要紧。没有伤到筋骨,暂时……还死不了。”

    “也不尽然是为这个。”他缓缓道,“那天大王耳提面命地要我送你到他府上,他的寿宴要到了,再不想法子怕推托不过去,只好出此下策。”

    她关上了门窗,把他从她的世界里剔除出去。他像个疖子,存在着就叫她隐隐作痛。但是只要看不见,这种疼痛便尚可以忍受。

    载清经过她身边,挤眉弄眼地上下扫视,“头回见你穿女装,打扮好了倒够得上国色天香。”

    梓玉笼着两手看,“郎主中晌备的是什么?”

    弥生撑着两腿拿手臂箍住,下巴搁在膝头上,好奇他对颐儿的处置,便道:“我同梓玉闲聊,听说园里只剩两个侍妾了。夫子做什么要把人送给大王呢?”

    她斜眼打量他,“我可没碰着你的伤口。”

    他脸上空白一片,他的人?没有爱情,于他来说就只是个名牌。多时不见,甚至连面目都模糊了。他笑了笑,掉转话锋道:“我若是重情义,把她们一个个捧在手掌心上,你不会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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