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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不眠的人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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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看她爱人的心上人。”

    景琴的老公欧邵华站在旁边,文质彬彬,“水光,又要麻烦你了。”

    “嗯。爸还在睡?”

    水光之后把他的小手放进毛毯里,推着他走在清净的小道上,打算先去离小区不远的那家报刊亭挑两本文摘杂志再回家。在付钱时过来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人在看到水光时突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然后指着她说:“啊,你,你跟我玩的那款游戏海报上的人好像啊!”

    傍晚的时候景琴来接了孩子,萧母留他们小夫妻俩吃了饭。水光没什么胃口,早早吃好了就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萧母望着外面不由摇了摇头,小琴看到,给萧母夹了菜开口说:“阿姨,你就别太为水光操心了。”

    临走时水光还听到了一句:“那游戏公司貌似快推出《天下Ⅱ》了,真期待!”

    她留在他那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牙刷毛巾睡衣,她离开后没有来拿回去,大概是觉得不要了也罢,而他留在她那的东西,衣服书籍手提,以及他给她的那枚戒指,她让他兄长一起送还给了他。

    之前那女孩子笑骂:“你才疯癫了呢。”

    “这半年里,我忙着结婚,忙着生孩子,没能跟你好好聊过……”

    他在酒吧里一杯杯喝着酒,心里一遍遍地说,萧水光,他死了,你可怜他,无法忘怀?那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水光低头看了眼推着车子的左手,每次想到他,手指上的痛已不在,但却好像牵连出了心口阵阵刺痛。

    罗智一直留在那,他的事业越做越好,他最初去她那边发展,说是那里前景好,毕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但说到底,他是因为担心她才过去的。而后来,她回来了,罗智没有问她多少,只是说,你在家里也好。

    章峥岚自始至终以一种懒洋洋的姿态靠在那里,他听了之后笑了下,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没心情。”

    片刻之后有人过来与他打招呼,一男一女,男的他认识,是本市一家传媒公司的老板,对方伸手过来说:“章总,许久不见了。”

    那天她坐在女儿的床边,看着她脸下半湿的枕巾,听到她说:“妈妈,我没事,我只是……想回家了。”

    原来掉在了门口,他坐上车后,靠着椅背,一种紧绷过后的疲累让他闭上了眼。

    思岚,思岚,孩子的外婆取的名字,水光看着笑容越来越大的婴孩,轻声道:“思岚,外公外婆有多想念你的舅舅……”

    她还记得半年前接到母亲的电话,那一刻她刚走出章峥岚的住处。

    “水光,你跟那人,没有走下去吗……为什么?”

    水光陪着母亲吃过早饭,帮忙收拾碗筷时手机响起,是景琴的短信,让她今天再帮她照顾一下宝宝,“爸妈这两天刚好报了团去了厦门,我跟我老公都临时接到通知要加班,周六还要加班,这破公司。”景琴是在去年七月结的婚,另一半是她公司里的同事,相处一年结了婚。萧母看女儿在回短信就问是谁找她。

    他是过得没了方向,可这样的难受,是活该了。

    她也不会认识章峥岚……

    章峥岚按着额头,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自己选的。

    六月十号,他忙碌地准备她的生日,他想跟她一起好好地过两天,他心里面有太多话想跟她说,可最终却是白忙和空等。

    正想着,眼前的男人突然站直了身子,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摸了一遍自己的西装裤兜,又抬手摸了下西服的内衬袋,脸色越来越沉,她忍不住问了一声:“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父亲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多半时间在家中养花种草,但心情总是不好。

    朱莉看着那高大的男人焦急地在自助餐桌处找了一圈,然后拉住了经过的服务员说了点什么,服务员也连忙帮着寻,朱莉望着章峥岚面上真真实实的焦躁,她心里唯一产生的念头是,戒指另一端维系的人在他心里一定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水光出门的时候给景琴打了电话,告诉她现在就去她那,挂了电话走到巷口打车。但是近年关,出租车极少,水光站那等着,看着对面的大院门口有人架着梯子在挂过年的红灯笼。

    可半年了,他以为能熬过去,但发现不能。

    水光记得自己说了一句:“因为太难过。”

    “记得。”

    这么久以来,他真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不顾,他最怕的,从来就只是她的态度。

    吵闹的声音好像能将他心里的冷清驱散掉一些。

    景琴听完,嘴唇动了几次,最终叹息一声,“光儿,你知道吗?以前,我最喜欢你说哪句话?你说,我饿了。你总是容易饿,饿了就按着肚子说好饿,想吃什么什么。”

    母亲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她说:“水光……爸爸出事了。”

    他说算了的那一刻,觉得,这世上真有一种感受叫“生不如死”。

    “章老板,你说世界上最可悲的是哪种人?”

    水光握住他的手,问他:“思岚想去哪里?”

    跟何兰发了条信息,便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回了家,看到安然摆在餐桌上的两只戒指,他慢慢靠坐在了玄关的地上,微微地红了眼眶。

    章峥岚笑了下,说了句“谢谢”。

    萧水光慢慢睁开眼,她做了噩梦,却醒得异常平静,而醒后就再也睡不着,这半年来都是如此。

    水光一直看着地上被月光照下来的树影,斑斑驳驳,“大概只是不够爱吧,所以没能走到最后。”她付出得太晚,而他……当所有的誓言最后化成一句“算了吧”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有一次周建明看到他,说了一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章峥岚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除了那死,这八苦里其他的你都占了。”

    她微笑着点头说是。

    那天是他的忌日吧?

    跟邻居聊了两句,一刻钟后终于等来一辆车,水光跟对面人道了别,坐车去了景琴那。在一处高层楼下接过宝宝的推车,小琴将手里的大袋子递给她,“尿片和奶粉,奶粉是三个小时喝一次,冲泡的时候水温五十度差不多了……”

    旁边的同伴丢脸地拉住了她,对水光说:“对不起对不起,她玩《天下》玩疯癫了……”

    水光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每回讲一遍我也早就能背了。”

    萧母点了下头,“他昨晚上又是翻来覆去一宿没睡……”

    那一次从海南提早赶回来,就因为前天晚上他在天涯海角那儿,盯着那块大石头出了好一会儿神。当夜突然很想很想她,原本想当天晚上就回来,但已无机票,所以隔天一早买了机票马不停蹄飞回来,下飞机打车的时候却出了点意外。因为匆忙地跑去拦车,被一辆超上来的私家车擦撞了下,人没倒,但手臂擦伤了,没伤到骨头,却破皮流血疼痛难耐。肇事者下车连连道歉,他想骂人,越急越出绊子,最后不得不先去医院包扎伤口,那刻还想着,不知道某人看到他受伤会不会有点心疼?而就在那家医院里,他接到了那男人的电话,“她跟我在一起,你要不要来见见?”

    好像那一年所有的糟糕事情,都在那两天里发生了。

    腊月二十三那天,西安下雪了,水光下班回家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中途接到罗智的电话,说他明天就回来了。

    半年的时间有多长,对于章峥岚来说,是无可忍耐的长。

    他突然有些恨她,恨她的念念不忘,恨她对自己的无情。

    水光到家里洗了澡换了衣服,煮粥的时候听到父母房间里有声响了,是母亲起来了。萧母出来看到女儿,轻声问:“怎么又这么早就起了?去跑步了?”

    带她去杭州,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两人的独处,自欺欺人地以为可以将所有心病揭过,却只是让他更清楚地看明白了,他比不过那已死多年的人。两情相悦的奢想终究是奢望。

    章峥岚苦笑,他站起来望着后面的那幢楼,那刻心底生出了一种可笑又悲凉的宿命感,明明离她那么近却让他觉得像是隔了千峰和万壑,远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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