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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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珀笑着摇了下头，绕道走出了人民公园。

    这段《雉朝飞》正是《琴挑》里潘必正暗示自己无妻的唱词，青橙这些日子下来早就已经很熟了。现在自己穿着陈妙常的衣服，苏珀对着她唱了这首琴曲……

    她把那一身蓝白格的“水田衣”穿在了身上，因为她人比童安之略高，所以绣花鞋也露了出来，小巧秀气。一头半干的长发散下来，她就用原来的皮筋简单地绑了。

    “到了啊。”在青橙解安全带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伸手过来压住了她的手，“咔嗒”一声，安全带又牢牢锁住了。随后，苏珀就低头吻住了她。虽然只是唇触唇的点到即止，但那一刹那，青橙却有了一种被巨浪冲到高处、无所依靠的眩晕感。她略略地伸了伸手，攥住了他的一点衣角。

    夜晚的街巷很安静，苏珀一直牵着她的手，一会儿与她十指交缠，一会儿又换成将她的手指握在一起，轻轻地揉捏。青橙臊得慌，抽了抽手，没抽回来，也就由他去了。

    于是他起身去了隔壁的服装间，拿了一身童安之的戏服，从里到外，外加一双绣花鞋。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一个凳子上，再把凳子放到浴室门边，朝着里头说了声：“衣服和鞋子，我放在门口。”说完，又回了外间。

    青橙打开浴室门，里面的水蒸气还没散尽，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她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不禁用双手捂住了脸，前一刻还想着是要英勇跳海还是回头是岸，后一刻就落水了，偏偏还在他面前——作为导演，她都不知道该给自己这一幕定义为喜剧还是悲剧。

    苏珀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无奈。

    没一会儿，里间的人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自己身上也沾着泥水，于是去别的房间接了一盆凉水回来，拿毛巾大致擦了擦，换上了备用的一套衣裤。

    时间在此时好像过得特别慢，嘀嗒嘀嗒，仿佛伸手就能让它停下。

    这时候，前院还有不少人在，四处都是嘈杂的人声，青橙静不下心，索性朝着后院化妆间的方向走去。越往内走，越安静。最后她走到凉亭里，坐在里面的长木凳上开始忙活。

    青橙则在想，这都什么事啊？太丢脸了！

    苏珀摘下墨镜，扯了扯胳膊，没扯动，于是只好扯了扯嘴角，看着大叔说：“本市有两套房无贷款，离婚带个小孩，您这边有需求吗？”

    当冰冷的水一下子袭来时，青橙心惊之余居然没有喊出来，只是小小地“啊”了一声，然后就从水里钻了出来。这个池塘里的水不深，但底下全是淤泥，她颤巍巍地站着，感觉两只脚上的鞋子已经完全陷在了里面，一动也不能动了。

    苏珀站到外间，周遭越来越凉，可他一点都不冷，刚才满怀的余温，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流动。

    “没有弄错？”

    苏珀便催了句：“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就出去了。

    如果“沧海”真的喜欢自己，那她是要英勇跳海还是回头是岸？当年的“沧海”差点淹死她，如今她真的还能重新鼓起勇气吗？

    人民公园是全市最有名的相亲角，很多大叔大妈都朝九晚五地跟上班似的，在这里蹲点给自家孩子物色对象。苏珀之前没想到，直到看到眼前那纷乱嘈杂的场景时才猛地想起来。他想赶紧绕路走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位大叔眼明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青橙看了看他身上剩下的短袖T恤，想反驳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已经重新抱起了她。

    “我亲你，你犯困？”

    “……”

    接下来的两天，因为下了场连绵的细雨，寂寥的秋意逐渐浓郁起来了。好在后面云歇雨收，雨过天晴。

    “脏……”青橙是个爱干净的人，她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是泥水，很不想弄脏他的衣服。

    “二叔还在前面，我一会儿搭他的车回家。先走了。”青橙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就想走，但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仓促，无端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她便又说了句，“那再见。”这才走出亭子往前走。

    上午，苏珀要去趟恩师陆平良家请教点问题。但陆老师家是老小区，不好停车，他今天赶时间，索性把车停到了附近的人民公园停车场，选择多走几步路。

    等二叔交代完，青橙又想起今天的微博还没发。因为这是最后一场，所以发的内容要更有余味些。她想了好几条，都觉得不妥。

    青橙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青橙本来想把衣服还给他，可是看着已经脏了，于是就站在那里犹豫着。

    苏珀在跟她表白。

    一段文字写写删删，好不容易写完，她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大多数演员，包括童安之在内的化妆间都已经暗了，唯独苏珀那间还透出一线亮光。

    “……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能出来。”

    苏珀带着青橙从后门绕道去了停车场。她的身上披着一件他的风衣外套，黑色的长外套一裹，把她那一身“水田衣”裹得严严实实。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不光是要“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估计连“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都要出来了。

    大叔一下震惊了，抖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说：“小伙子看起来蛮年轻的，人生阅历挺丰富嘛。”

    这短短的一段路，两个人仿佛走了好久，又觉得特别快就到了。

    许霖指导的园林版昆曲《玉簪记》就在这样一个月明云淡的秋夜正式开始了公演。为了结合自然之景，演出都安排在晚上，计划演出五场。连演四场之后，网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粉丝现场拍摄的视频和照片，以及剧粉字字珠玑的长评。即使是那些走过路过，对昆曲不甚了解的网友，无意间一瞥，也有不少被美到从而入坑的。

    “喜欢。”

    “你，什么意思？”

    因为隔天还要拍摄，所以一切的灯光道具都不用撤，工作人员在安排完观众散场后，便准备下班走人。青橙被许导叫过去聊隔天拍摄的事情。这事决定得比较突然，又不算小事，因此许导跟青橙交代了半天。为了避免有所遗漏，青橙打开手机备忘录一一记了下来。

    苏珀闷哼了一声，他想过很多种她的反应，却没料到会是这样，可他却很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男女之情的喜欢。”

    “……你亲我，我犯困，这两句是并列，不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