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那女人厉声问：“喂，你干什么？”

    苏洛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杨锐。

    忽然，她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肖见诚攥着，赶忙轻轻挣开。

    他倒是没发现她的异样，只是拉着她的手，往服务台方向走。

    苏洛冲过去，一把从那女人手里抢过小英。

    “她还这么小，不能工作，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来想办法？”

    三人往楼梯下走去，经过某个拐角时，忽然在黑暗里传来呻|吟声，苏洛定晴一看，一对男女纠缠在一起，把她吓一跳，禁不住停下脚步。

    苏洛急起来，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拉住他胳膊：“我求你了，就进去问问。”

    肖见诚只能回头问道：“你要找谁嘛？”

    但是，电话始终接不通，急得苏洛不知如何是好。

    “她只有这么大，她能干什么？你让我带她回去，她的学费生活费我来出，还不行吗？”

    两人在深深的巷子里，一句一句，对峙着，四周弥漫着腐败的气味。伤处的疼痛尖锐地传遍全身，苏洛已经词穷，她没本事没能力，根本无法驳倒这个人。

    “开什么玩笑？这里怎么会有11岁的小姑娘。”肖见诚有些惊讶。

    肖见诚催她：“走吧，苏小姐。”

    “不管她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这都是她的命！你能怎么做？你能怎么帮她？”

    “好！好！”

    暗门后是幽暗的楼梯，楼梯间堆放着成堆的啤酒和饮料。

    肖见诚直起腰，有些无奈：“苏洛，那么多事不求我，为这种事求我，不划算啊。”

    那女人赶紧求情：“小孩子稀里糊涂，搞不清自己的年龄，她确实已经十五，马上十六了。”

    “被她表姐带上去了。”有人答。

    有人从后面拉住她的手，回头，是肖见诚。他对她说话，但根本听不清。

    回程的车，极沉闷，两人各怀心事。

    “当然要报警，这里违法，还雇用童工！”苏洛大声叫起来。

    保安索性移过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我有个朋友在里面，我想找她有点事。”

    “我再去想办法。”

    “那你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她，我再到别的人那里去问问。”

    “不，我不知道。”

    巨大的“天使城”招牌，足足在三层楼高，门前停满豪车，保安穿着黑西装，带着白手套，耳上还挂着耳麦。

    苏洛无法，返身回到车前，肖见诚站在车边，背着手，看着她。

    “就是上次我和你一起去过她家的那个小女孩。”

    他一把抢过去：“你疯了，报警？”

    地上满上污水和烂泥，苏洛整个腰背极痛，几乎要完全瘫软下去。

    说起杨锐，小英露出眷恋的神情：“我还忘记告诉杨老师，上次布置的作业我写完了，忘记交呢。”

    “多读两年也是要出来打工的，我这样洗杯子，一个月也可以有几百块呢！”

    那女人想制止小英说出自己的年龄，但晚了。

    苏洛马上反驳：“我知道她……”

    那人应声去了。

    “你这么小，怎么能打工呢？小英，你别怕，老师是来保护你的。”

    领班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小孩不是说十四五了吗？我就不相信，原来十二还不到，那不能留在我们这儿，用童工是犯法的！”

    领班赶紧解释：“不！不！还会消毒的。”

    听到这话，他并没生气，他只是答：“苏洛，你错了，我的存在，是用来证明这世界是向上的，而她们，是用来证明这世界是向下的。跟着我走，才有希望，跟着他们，你永远都不会快乐！”

    苏洛看着那人走去的方向，心情矛盾，她希望杨锐的消息是错的，如果小英真的在这儿，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肖见诚点头，打开车门准备上车：“走吧？”

    小英看着苏洛，突然认出她，绽放出天真的笑容：“苏老师，你怎么来了？”

    肖见诚想了想，将领班带到一边，耳语了几句，领班频频点头。

    肖见诚立刻将那女人大力掀开，吼道：“你搞什么？”然后伸手将苏洛扶起，问道：“没事吧？”

    小英突然哭起来：“苏老师，你不要管我了，我爷爷死了，我们家房子也塌了，而且我妹妹生病啦，我要赚钱给她治病。……我自己不想读书了，读了也没用，苏老师你不用管我！”

    苏洛舍不得，想去追，肖见诚拉住她，转头问领班：“从哪里可以出去？”

    苏洛问：“什么？”

    没错，果然是小英。

    “先电话联系好吗？”保安表情严肃。

    没等小英回话，那女人冲上来，狠狠把苏洛推在地上。

    “这种地方怎么了？这种地方挺好！”

    苏洛挂断电话，正在考虑找谁打听这个地址，却听到肖见诚重复那个地址：“天——使——城？”

    “不是！我要找别的人。你可不可以带我过去？”

    “去那儿找人？你也太不识趣了。”肖见诚笑得更暧昧了。

    小英哽咽着说：“苏老师你别担心，我带着课本，我会自己学习的！我很能干的，我马上就十二了，我可以做更多事。”

    “读书就能改变命运吗？那么多大学生，毕业就失业，你没看到吗？苏洛，你自己现在都没工作，有什么本事帮她？！”肖见诚振振有词。

    “对，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肖见诚返身问：“怎么了？”

    “你反正有钱，把我还你那二万块退给我，我先借给她，让她安心读书。”

    “美女，你有什么事？”

    “我进不去。”苏洛说。

    肖见诚脸上露出别有意味的微笑：“为什么要找那里？杨锐在那儿？”

    “不行，你带我进去！”苏洛赶紧说。

    “你怎么不听话呢？”苏洛不知该怎么说服她，只好拨通杨锐的电话：“我让杨老师跟你说。”

    “是的！我也很担心，有人说她在一个叫天使城的地方打工。”

    “天使城？”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后面带着一个妆容艳丽、穿着极暴露的女人，那女人手中还牵着个小女孩。

    肖见诚干笑两声：“她还有个生病的妹妹，她家里连房子都塌了，你这两万块够吗？”

    “我带你进去？会被人笑死。”肖见诚低头准备往车里钻。

    领班也急忙出面制止：“喂，你别动手啊，这是大客户。”

    “苏洛，你以为天底下就这一个娱乐城？到处都是，更低级，更破烂，更恶心！”

    “小英，你怎么在这里？”苏洛蹲下身子，伤处刺痛，她也顾不得了。

    铁门关了，两人站在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里，小巷尽头，是繁华的城市灯光，把夜空都照亮了。

    肖见诚没等她说完，马上打断她的话：“乡下算年龄是和我们不一样，应该也差不多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