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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逆势 杀手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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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钰青稍怔,扬了扬眉毛说道:“的确没什么用。”

    陈起进城后和周志忍一起住在了石达春的城守府,而常钰青却找了个富商的别院临时住了下来,并没有和军中那些高级将领住在一起。常钰青和崔衍两人来到城守府时,日头已经偏西,陈起正在军议厅里和周志忍等军中高级将领们商议着北漠军年后的进攻方向,见常钰青带着崔衍进来,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崔衍为难地挠了半天脑袋,最后一跺脚,干脆地说道:“常大哥,虽说我也有点,有点那个不什么他,可毕竟我们都同是帝国的军人,怎么可以做这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常大哥,你这做法我看不上,我这就去把她逮回来!”

    阿麦闭嘴不再搭茬,常钰青走到床边低头望她,见她虽然闭了眼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略显压抑的呼吸却还是泄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不由得弯了嘴角,有些嘲弄地说道:“不着寸缕地躺在陌生男人的床上,竟然还能如此镇定,是习惯了还是不在意?”

    照原本的计划,南北两路夹击豫州后下一步就应该是直指泰兴,可出乎意料的是豫州军并未被全歼,反而是商易之领了两万多人入了乌兰山。

    常钰青瞥他一眼,露出些许无奈的微笑,说道:“行了,无赖就无赖吧,咱们有资本无赖,陈起那样的人,很清楚咱们身后代表的势力,所以他不会招惹咱们,起码现在不会。”

    众将沉默,心中均明白泰兴城现已孤悬江北,取下只是早晚的事情,而乌兰山却地形险要,条件恶劣,剿灭深藏其中的江北军并不容易。更何况拿下泰兴城是名记史册的大功一件,而进乌兰山,现在就已经定下了个剿匪的名号,费力不讨好。

    众将一时沉默,周志忍和常钰青相视一眼,沉声对陈起说道:“末将还是认为先取泰兴的好。”

    阿麦是以一身侍女的服饰进的城守府,是城守府里出来买绢花的侍女。常钰青说了要她去杀陈起,可没说要帮她进城守府。如果她自己连城守府都进不了,那还算什么杀手?她的身后还跟着人,虽然并没有露出行踪,可她知道,她甚至知道那些人盯着她不是为了看她怎么去杀陈起,而是看她是否去杀陈起。她不傻,她甚至都能清楚常钰青纵她入城守府的目的是什么,太过聪明的人总是爱玩,太过骄傲的人总是自负,这不过是一出猫戏耗子的把戏。

    阿麦看着陈起,手握着剑柄松了又紧,到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我下不了手,虽然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你,可是我现在还是下不了手。”

    “原豫州守将石达春。”阿麦淡淡答道。

    可惜的是,她这只老鼠却会让猫失望了。

    常钰青像是笑了下,很短暂,悄无声息,然后转回头来看着崔衍问道:“这个还用你说吗?我虽然看不上他,但是也相信他不会是南夏的人。”

    其实回答很简单,还是他常钰青曾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陈起他知道了又能如何?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撼动常门一族在军中的势力,所以,不管常钰青是逗他玩也好,还是真心想要他命也好,他也只能装糊涂,起码现在得装。

    常钰青回到府中时天已黑透,府中侍卫早已备好了晚饭等着。常钰青吃了几口,突然想起了阿麦,便问侍卫道:“那女人可肯喝药吃饭?”

    过了好久,阿麦才听到自己用已经变调的声音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周志忍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常钰青的肩膀,叹道:“衍儿要是能赶上你个零头,老夫就可以放心了。”

    听到阿麦低哑的嗓音,陈起怔了。

    是的,她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一个如此简单却又奢侈的念头,一个在汗气熏天的军营中念了很久的愿望,能泡个澡,好好地洗个热水澡……然后……干干净净地去见……陈起……

    “价钱?”常钰青嗤笑一声。

    常钰青嗤笑一声,说道:“我自然知道不能用周老将军的名号,倒是不担心周老将军的安全,只是怕她还没能近身就被周老将军给斩了,周老将军可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常钰青身体倚回到椅子中去,很爽朗地笑了笑,答道:“我出的价钱自然会让你满意。”

    陈起思量了下,说道:“周老将军经验丰富用兵老辣,又曾围困过泰兴城,对其周边地形多有熟悉,还请周老将军带军去取泰兴。”

    “什么时候可以动手?”常钰青又问道。

    她这样的一副模样,连那卫士也起了些怜香惜玉的心,想了想又说道:“那你等一下,我再去问问。”

    多年以后,在常钰青隐约知道了这背后的事情,他嘴角的讥讽与不屑更深了几分,为陈起,也为他自己。很多事情,做出了就是出弦的箭,再无回头的可能,不论你心中如何,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射向目标,或死或伤……

    陈起沉默了片刻,伸出手仔细地把她的衣襟整理好,“阿麦,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杀过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甚至想过就把你抓回来好好地关着,就像笼中的鸟一样,不管你怎么恨我,我都不怕,反正我早已是一个卑鄙小人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可是——”他停顿了下,自嘲地笑一下,又说道,“我知道我的阿麦从来就不是笼中的小鸟,所以我不能关着她,所以我得放她飞。”

    常钰青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阿麦,过了半晌,他突然轻声问道:“谁花钱都可以在你那里买命?”

    “你是什么人?”常钰青突然问道。

    阿麦也笑了,伸了那只完好的手去解胸前的衣襟,低声说道:“您没试过,怎么知道?”

    见他如此模样,常钰青神色缓和了些,说道:“你觉得那女人是个什么身份?”

    他整理好她的衣襟,抬头温和地笑着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阿麦,走吧,去哪里都可以,什么时候能下手杀我了就回来,只要你想杀我,我绝对不会还手。但是——别再回江北军了,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而且,在战场我只是个军人,北漠军的统帅,不管我心中对你有多歉疚,我都不会因为有你在对面就手下留情。”

    陈起猛地回头盯着阿麦,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容苍凉而又绝望,他抓了书案上的剑,踉跄着走到阿麦面前,将她手中的糕点碟子拿来扔出去,把剑塞进她手里,然后缓缓地拉开自己的衣襟,用她手中的剑尖顶在他的左胸前,视线锁住阿麦,一边神经质地笑着一边说道:

    崔衍的思绪有些跟不上常钰青,更不明白常钰青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望着天空来问他这样的话,他向来是冷冽逼人的,眼神似箭,总会给人一种难言的压力,即便亲近如他崔衍,也都会在他的视线之下而感到压迫感。而今天,他似乎并不想让他看到他的眼神。

    阿麦微怔,随即明白了常钰青的意思,不由得苦笑,好嘛,这价钱于她阿麦来说倒真是够高的。常钰青打得一副好算盘,用她的命换陈起的命,换来了,那是赚的,换不来,赔的也不是他的。阿麦沉默良久,终于苦笑道:“这样的价钱我若不满意的话,那还真是嫌命长了,将军好打算,在下服了。”

    常钰青身形欲动,阿麦往后仰了仰身体,笑道:“将军不要试探我的速度,我想自己还是能在将军制住我之前咬破药囊的。”

    崔衍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又说道:“不过事情捅到元帅那里是有些麻烦了,那男的还真跑了,我让人去城门堵着也没能截下他,估计是早就逃出城了。现在只剩下了这么个女人在咱们手上,要是个男人还好说点,可偏偏又成了娘们儿,只要她咬紧了就是良家妇女,怕是在元帅面前也不好说清。”

    阿麦连忙谢那卫士,那卫士摆了摆手,又转身重新进了院子。过了一会儿出来,冲着阿麦笑了笑,说道:“你送进去吧,放下就出来好了。”

    听到他的声音,阿麦的身体还是僵了下,不过随即便又放松了下来,连眼都没睁开,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害怕有用吗?”

    聪明人想不到阿麦会真的去直面陈起,常钰青想不到,陈起更想不到,就连远在乌兰山的商易之和徐静也想不到。崔衍想到了一些,可他实在不算一个聪明人。

    常钰青静静地看着阿麦,眸色渐深,像是极深的湖,万丈的阳光都照不出底色来。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还有什么要求?”

    阿麦冷眼看了片刻,主动问常钰青道:“常将军,我有个问题还请将军给个肯定的答复。”

    出了门,周志忍追上常钰青打了个招呼,常钰青止住了他要说的话,只是正色说道:“老将军莫要客气,按照辈分,钰青还要称您一声叔叔。钰青敬仰老将军已久,老将军带军取泰兴是众望所归的事情,钰青心服口服。”

    常钰青赤着上身,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正往腰间一圈圈地缠着白布,听得阿麦醒了过来,便抬头冷眼看着阿麦的反应,见她明明已经醒过来,却既不惊叫也不恐慌,心中也不由得有些佩服,忍不住出声问道:“竟然一点也不怕?”

    见阿麦身体明显地一硬,常钰青终于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常钰青突然笑了,有点不怀好意,问道:“你这样的女人要杀人,用什么法子?”

    侍卫闻言一愣,恭声答道:“是的,婆子说她倒是很配合。”

    常钰青一怔,眸子乍寒。

    周志忍怔了一下,随即抱拳说道:“末将遵命。”

    阿麦有些迷茫地看着陈起,她想不明白国仇家恨这几个字怎么会如此沉重。就因为他是北漠人,而她的父亲曾是南夏的靖国公?所以,他们之间便有了国仇家恨了吗?她真的想不明白,她想就是她的父母恐怕也不会明白,所以才会收养身为北漠人的陈起,所以才会对他毫无防备。

    剩下的话没能再出口,陈起像是被人突然抽掉了魂魄,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常钰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说不用就是不用。”

    崔衍傻笑两声,跟着常钰青往外走,到院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那个跟着崔衍一起出城的侍卫提了几包草药回来,见到他们忙行了个军礼。常钰青随意地扫了一眼,吩咐道:“到后院交给那个婆子,让她多熬几碗给灌下去。”

    崔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遭到周志忍一个怒视,忙憋了回去。

    他仍是笑着,笑到后来竟然笑出了眼泪,“阿麦,这个梦比你的如何?嗯,有一点比你强一点,他没能看到父亲的死状,因为父亲早在城破时就死在了城墙之上,他万幸,没能亲眼看着。”

    阿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涩声问:“你明知道我爹爹已经归隐,你明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嗜杀的人,他们养了你八年,却换来你的仇恨?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

    唯有,指尖触及房门时心轻轻地颤了一下。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阿麦笑了,答道:“那是自然,出钱的是大爷,您掏钱,我去取您要的人命,这是正经的生意买卖,一分价钱一分货,十分公道。”

    崔衍不解地看着常钰青,常钰青眉眼间的冷厉柔化了些,淡淡说道:“一个女人对自己也能狠到如此地步,我不觉得还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所以她说是杀手,那就当是杀手好了。”他转过了身,仰着视线看寒冬里格外清澈的天空,突然问崔衍,“你说她若不是杀手,还会是什么身份?”

    阿麦却笑了笑,接着说道:“那日逃出来后,为了怕你们追杀我,我自作聪明地扮了男子,后来被人识穿了,让人给卖了,一百两纹银,不低吧?幸好我脸皮厚,跑得也快些,总算是逃了出来。然后就知道女扮男装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就把头发剃了,又找了个江湖郎中弄了点药,把嗓子也熏哑了。本来是想在脸上也划上两刀的,可是没敢,怕不知哪天死了到了地府,那副模样爹妈认不出来。”

    四目相视,寂静,屋里剩下的只有寂静,静到甚至连心跳声都没有了。不知过了多久,陈起才回过些许神来,困难地扯着嘴角冲着阿麦笑了下,转回身默默地把手中的书卷放回到书架上去。也许是书架上的书太多了,也太拥挤了,他费了好大的劲儿还是没能把手中的书放回到原处去,反而带下了那书格中其他几本厚厚的书,哐哐地砸落在地上。

    崔衍本以为陈起叫他们是来问上午的那件事情,谁承想却是召集了各部的将军来商议军事。他背景虽大,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校尉的级别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只好讷讷地站在门口,正犹豫要走要留时,就听见陈起头也不抬地说道:“崔衍也过来吧,听一听也好。”

    陈起也笑了,说道:“那辛苦常将军了,晚上加把劲再审审,看能不能撬出些东西来。”

    阿麦却不动,只是红了红脸,低声说道:“我家老爷说……让婢子亲自给元帅送过去。”

    流浪的几年,因为听不到他的消息,所以她可以做到忘却。从军后,无论是乌兰山中还是来到这豫州城内,明明知道他就在这城守府内,因为没想过相见,所以她也可以让自己不去问那句“为什么”,而是只做好自己责任。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站在陈起的面前,问出那句“为什么”。

    陈起缓慢地摇头,“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再回首,才会觉得那八年的快乐竟然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崔衍更不明白了,瞪着眼睛问道:“那这和元帅有什么关系?你要试她,干吗让她去杀元帅?”

    阿麦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闭着眼沉默着。

    声音出口后是无比的艰涩,竟比阿麦的声音还要粗哑。

    常钰青不语,冷冷地看着阿麦。

    他挥了挥手,叫侍卫弄醒了那婆子,那婆子醒来时还是一脸迷茫,见自己竟然睡倒在常钰青的床上,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那脸色却刷的一下子就白了,忙爬下来冲常钰青磕头求饶。常钰青厌恶地皱了皱眉,让侍卫打发那婆子出去,顺便把床上的被褥也都换了。

    “够了……”陈起涩着嗓子艰难地说道,高大的身躯像是站立不住,唯有撑了书案才能立住,“阿麦,够了,别再说了。”

    阿麦的手没有抖,可声音却在颤抖,“那不是我爹爹做的,那些都不是!”

    常钰青吃过了饭,侍卫又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汁出来,见常钰青果然皱了皱剑眉,忙解释道:“将军,周校尉临走时专门交代的,您得把这药喝下去,不然他就给您绑个郎中送过来。”

    阿麦咬着唇倔犟地摇头,眼里含了点点泪光,怯生生地说道:“我家老爷交代的,一定要把点心亲自端给元帅,我这么回去是会被打死的。”

    常钰青嘴角轻抿,只是静静地冷眼打量着阿麦,并不开口。

    “一代名将?”常钰青嘴角微挑,露出一个淡淡的讥讽的笑意,接着说道,“不错,正是我北漠新升的将星陈起——陈将军。”他身体稍稍前倾,饶有趣味地看着阿麦,问道,“这单生意你可敢接?”

    崔衍脸色有些憋红,讷讷地看着常钰青,解释:“不,不是,常大哥,我,我只是……”

    阿麦却停下了动作,看着常钰青嗤笑道:“不过,既然将军有此忠告,我自然还是记住的好。”她默默地把衣襟整理好,自嘲地笑笑,说道,“将军,谁没事也不喜欢脱衣服玩。但凡还有点别的可以依赖的,谁也不愿沦落到色上去。这个道理不论放在男人女人身上都能用,您说是不是?将军!”

    不管怎样,她毕竟没有死去,这不是很好吗?阿麦惬意地长舒了口气,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打算接着再补一觉。

    “那人还真难缠,他还说我指尖有茧,手臂结实,腰腹紧致,腿上有疤,说我不着寸缕地躺在陌生男人的床上,还能如此镇定是不知廉耻,他说……”

    常钰青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继续吃饭。那侍卫面色却有些古怪,想起婆子说的话来,那女人喝药吃饭岂止是配合,那简直是积极,婆子给端什么吃什么,根本连劝都不用劝。看那架势,人家压根儿一点做犯人的觉悟都没有,是睡得香吃得饱!

    侍卫点了点头,崔衍拍了他一巴掌,笑道:“快去吧!”

    阿麦面无表情,只是答道:“杀人不只是凭身手,身手和手段是两码事,身手好不见得就能杀人,杀人需要的是手段好。”

    阿麦正色道:“将军不会,将军是统率千军的将领,是一言九鼎的丈夫,不会对个女人言而无信。至于将军所说的我能不能死成,那就不劳将军费心了,我想将军可能有所耳闻,凡是入凶险之地的刺客,口中大都会藏有药囊,就为了不受折磨而死。”

    遇见这样的情境,醒来的女人一般情况下都应该尖叫一声,然后再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惊恐地打量床前的男人。可惜她的床前并没有站着什么男人,就算有,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去做裹被子惊叫之类的事情,她甚至都没有想自己是否遭到了什么侵犯,她只是静静地躺着,感觉能活着真是不错的事情。

    阿麦从角门进了城守府,然后沿着曾经走过的路来到前院。因为城守府前院里驻了兵,所以鲜有侍女出现,她还没有接近陈起所在的小院,便被卫士拦住了。

    阿麦摇了摇头,“不问,这是规矩。”

    周志忍沉默下来,陈起抬头问常钰青:“常将军怎么看?”

    这是陈起的悲哀,这是寒门的悲哀,是出身寒门却不甘于寒门的陈起的悲哀。

    阿麦失声而笑,说道:“将军这话问得奇怪,如果将军许我还能活命,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连活命都不能了,那我还费这个口舌干吗?干脆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也省得惹将军烦心。”

    阿麦故作不解地看向常钰青,奇道:“将军笑什么?”

    阿麦闭了眼,轻笑道:“自己脱的人都不觉得羞耻,我一个被人脱的,又有何羞耻的。”

    “杀什么人?”常钰青又问。

    崔衍低头想了下,回道:“好好一个娘们儿,装神弄鬼的,铁定不会是什么善茬。”

    阿麦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没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陈起。

    这成了陈起心头的一根大刺,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如若不作理会而照原计划进攻泰兴的话,商易之的江北军就如同掐在了北漠军腰腹之上。而要是先进山剿杀商易之的话,先不说乌兰山脉地形复杂,能不能一举歼灭江北军,就是北漠军中怕是也有些人不情不愿,认为他是在小题大做,毕竟江北军不过才两万多人,散放在乌兰山中都不能称之为军了,也就是相当于一个匪字。

    阿麦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清冷地看向常钰青,问:“何为不知廉耻?”

    周志忍叹息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没事,这点伤还不碍事,”常钰青轻声说道,随意地用手整理了下腰间的衣服,“过不了几日就能愈合。”

    阿麦从容地福了一福,微低了头,用略带羞涩的声音说道:“请军爷禀告元帅大人,我家老爷让婢子过来给元帅送些糕点。”

    她突然盯着他,问道:“你有没有梦见过我爹爹妈妈?我经常会做一个梦,四周总是冲天的火光,炙得我疼,爹爹的身体倒下去,血从他身上涌出来,把我和妈妈的衣服都浸湿了……妈妈尖厉的喊声,她总是叫我快跑,往后山跑,要好好地活下去,于是我就拼命地跑啊,跑啊,可是怎么也跑不到后山……陈起哥哥,你有没有做过这个梦?”

    常钰青轻笑了下,看了阿麦一眼,掀了门帘入屋,见床上用被子蒙了个人形,侍卫上前掀开被子,见被剥得干净的婆子正不省人事地躺在那里,估计是被阿麦打晕了。常钰青转头看跟进来的阿麦,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跑?”

    “那是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认为自己是南夏人。”陈起情绪反而意外地平静下来,有些冷漠地回答道,“虽然你父亲曾贵为南夏的靖国公,虽然他曾替南夏打下了江北的半壁江山,可他似乎也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南夏人。在他眼里,南夏、北漠不过是两个名称,南夏不是国,北漠也不是敌,只不过是可以让他一展抱负的地方。可我是北漠人,这是刻在我骨血里的东西。”

    “阿麦,你动手吧。”陈起缓缓说道,“杀了我为你父母报仇。”

    阿麦下意识地摸了摸肩头的伤口,苦笑道:“您怎么也得给我两天养伤的工夫不是?要不然我这个模样脱|光了,怕是引诱不了您那陈元帅吧?”

    常钰青自顾自倒了杯冷茶,饮了一口,神色淡然地问道:“你可知我北漠军中的主帅是谁?”

    “那是谁?石达春?”崔衍问道。

    常钰青笑道:“崔衍年纪还轻,多磨炼一下,他日必可成器。”

    陈起抬头扫视了一下众将,说道:“据探子回报,商易之已把人马散开,分布在乌兰山中各个险要之处,其手下骑兵由唐绍义带领,暂时游荡在西胡草原之上。今年年晚,过了年天气便要转暖,我们下一步该作何打算,还要各位将军畅所欲言。”

    陈起有些意外地看着阿麦,她苦笑一下,“还是你杀了我吧,不是都说斩草要除根吗?除了根也就踏实了。”

    人年轻的时候,总是爱高昂着头,目空一切,不屑于所有卑微的东西。多年过去,才会知道,那些珍贵的东西都曾与你无比地贴近过,却又擦身而过,只是因为你当时把视线放得太远,而又把它看得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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