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在门口等我，我出去找你。”

    “想吃什么？”他看看周围灯火辉煌的几家餐厅，考虑到她不会说话，直接指着每家店门面问她：“这家，这家，还是那家？”

    沐沐毫无预兆地扑到他的怀里，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双手拼命地抱紧他的腰。她没有任何遐想和绮念，只想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让自己不再害怕。

    “不行，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当心男人占你便宜。”

    她又端起他的酒杯，却被他在半空中劫了去。“好女孩儿不喝酒。”

    沐沐急急忙忙追上去，他的步伐很快，她跑的快要断气了才追上，拉住他的手臂。

    她知道她错了，找错了人，狂放不羁只是他的外表罢了，他有他的原则，有他的底线。

    然而，就算她说了又怎么样？他帮不了她。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故意捂着胃，用可怜兮兮地眼神望着他。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蒙蒙的小雨，雨丝很细，映着灯光，像千万条丝线缠缠绕绕，为这初春又添几分凉意。

    琥珀色的液体刚刚入口，微微的酸，接着有股种火焰的味道，浓烈得像要着火。

    “好女孩儿也不会卖身。”所以，她不是好女孩儿。

    她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了，唯一的大伯卖了他们家的房子，车子，还有她的钢琴，给了她二十万，说是对她仁至义尽，让她以后不要再找他们。

    她倔强的小手死死地攥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沐沐以前很讨厌喝酒，尤其是那些人端着酒杯给她喝的时候，她总认为那杯里装着毒药，他们每个人都想要毒死她。

    “你确定你只是没吃晚饭？”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选择，迫于无奈找上了他……

    “算了。”他实在拗不过她，放弃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钱拿好了，别让人抢了。”

    ……

    “快点吃，吃完我送你回家。”他的语气很霸道，不容拒绝。

    “对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字么？”

    他的掌心很大，很有力，也很温暖，将她柔软的小手完完全全包裹在其中。

    她摇头，眼睛一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狂风卷着疾雨打在她身上，好似皮鞭一样无情抽在她身上，脸上。

    这是沐沐吃过的最冰冷的一次晚饭，明明很香的比萨，吃到嘴里竟是干涩的苦。

    她愣愣地看着他，湿透的衬衫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身上刚毅的轮廓，她才发现他的身材这么好。

    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抚慰地拍着她剧烈颤抖的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她都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这还不够吗？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他转过脸，问她。

    她记得他说过，他家里不方便，那就只能去酒店了。

    摩根比萨端上来，香气诱惑得她胃肠翻滚，沐沐立刻把形象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拿起一块就开始吃。

    她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是奢望他能回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雨夜，她还能去哪？

    然后，他拍拍她，“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她闷头喝了一口，柠檬茶的酸苦从味蕾流入血脉。

    其实，她来这个酒吧弹琴，除了想赚点钱养活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找到她愿意把自己给他，又愿意借她五万块钱的男人。

    他收回僵直在半空的手，不再说话，气氛骤然冷到了冰点。

    雨滴从他的头发上落下，落在他紧蹙的眉宇间，原来他的眼神那么深情。

    “你……”他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

    她找他并不是为了钱，确切地说不只为了钱……

    他走了，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真的对她不屑一顾。

    见她对着手机发呆，他小声问：“怎么了？”

    她很多次抬头看他，希望他能说句话，哪怕戏弄她，气她都可以，可他始终一言不发喝着红酒，拒人于千里之外。

    沐沐有些茫然，这是否意味着她想真正认识她，了解她？

    为了缓和一下冰冷的气氛，沐沐拿纸巾擦了擦手，在纸上写了字。

    沐沐心里堵得透不过气，小手穿越桌上的重重障碍伸向他，静静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动了动手臂，想要把衣袖从她手中抽离。

    她每天晚上经过，都会忍不住咽口水……而且过了今天，恐怕她也没机会吃到了。

    她摇头。

    一个为了钱出卖身体的女人，他根本看不起。

    今天，新的房主搬了家，把她的东西都丢了出来，她只挑了妈妈的东西寄存在邻居家里，剩下的都给了捡破烂的。

    雨幕里的世界，如烟，如雾，灯火朦胧，唯有眼前挺拔的男人那么清晰……

    她笑着在纸上写着：“我喜欢他，我愿意！”

    他轻抿的薄唇，沐沐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悦，他在生气。

    晚上十点多，街上的人脚步匆匆，因为天空中阴云集会，风雨欲来。

    她刚要拿笔解释，他却抢走她手中的笔和纸，拉起她的手结账离开。

    为什么她只剩下十一个小时，为什么她喜欢的人要出现在这个时候，让她经历优昙花一样美丽又短暂的遇见，然后面对的离别……

    沐沐看了一圈，闪烁的灯火若即若离。

    一个袋子放在桌上，里面装的东西看上去方方正正，不用看也能猜到是她要的五万块现金。

    毫无预警，他伸手将她搂进温暖的怀抱，吻上她冰冷的双唇……

    她苦笑，她本来也不想告诉他名字。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深沉得让人无法捉摸。

    骤然的寒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纤柔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颤抖。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

    谁知他却冷冷看着她。“你说呢？”

    他也笑了，张开口正欲说话，她赶紧又写：“我有点饿了，我还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