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雨里的人很少，偶有几个撑着雨伞匆匆赶着回家的人经过，看见她的样子不免同情，走过来问她要不要雨伞。

    她点头，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在人流中穿梭，最后消失在门口，再也看不见。她拿回酒杯，继续喝。

    一般这种情况下，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好像都该表现得清心寡欲一点，带着男主角去找个小面馆或者路边摊，以博得男主角的好感。

    他的确没说，只是朝着人民币的方向扬扬下颚，对她微笑。

    她被看得脸红了，尴尬地指了指比萨，示意他吃点。

    她摇头，固执地用食指扣着吧台，让他拿酒。

    现在，她有点想把自己毒死，这样她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看着手机上的秒针不断跳跃，她的心口忽然剧烈地撕痛。

    她踉踉跄跄走到他身边，太多的委屈说不出口，有太多乞求无法成言，明明可以忍住的眼泪，忽然绝了堤，滚烫地泪珠滑落脸颊。

    他收回视线，认真看着她。“我只说让你陪我，没说要……”

    “我不饿。”他拿了张纸巾，伸手过来帮她擦了擦嘴角，又给她倒了一杯柠檬茶，放到她面前。

    屏幕上显示着信息来自于“乔律师”，内容很简短：“一切都已准备好，明早八点，你来我办公室。”

    他清了清嗓子，将旁边的钱拿起来，放在她面前。“你今晚已经陪了很久，我也很开心，钱我给你了，你不用还。”

    可是，眼前这家必胜客的摩根烤肉比萨，真的千里飘香……

    “别找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五万块钱，一夜，银货两讫，是不是？” 他甩开她的手，冷冷看着她。“很抱歉，就算你自甘堕落，愿意做妓～女，也别找我当嫖～客，我没兴趣……”

    她抓着他的手臂拼命摇，她没有时间了，能不能给她最后一夜的温存，让她在冰冷的牢狱里可以慢慢回味。

    迟疑良久，她摇了摇头。她不想告诉他名字，因为害怕有一天他会在报纸或者网络上看见她的名字，害怕他会以为她的可怜背后隐藏着不可饶恕的罪恶，害怕他会后悔认识了她……

    偶尔，她会撞上他闪避不及的目光，她惊喜地冲他笑，他却冷淡地移开眼，薄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

    乌云急涌，一道白光之后，惊雷轰轰隆隆。

    她怯怯看他一眼，又偷看一样周围的人，心中暗暗求神拜佛希望他千万别说让她当众脱衣服的事情。

    一辆疾驰而过的白色路虎驶过来，在她旁边急刹车，雪上加霜的溅了她一身污水。

    她吐吐舌头，收回小手继续与她的比萨奋战到底。

    她不想告诉他，她一天都没吃饭，因为今天一整天都在忐忑不安，在“找他”和“不找他”之间犹豫不决。

    沐沐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十五，也就是说她只剩下不到十一个小时。

    这种拒绝，无疑是对男人尊严的无情践踏。

    “你喜欢他，他未必真心对你。男人哪……玩过之后，他可能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

    “那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她一脸无害的甜笑。

    沐沐抱着钱跟在他身后走出必胜客，雨滴落在她的身上，丝丝柔软。

    她正在内心里纠结，身边的人已从她渴望的眼神中看出端倪，拖着她的手走进必胜客。

    她讶然，随即摇头，非常坚定。

    这一次，他没有拿纸笔给她，而是把手心伸到她面前，让她在他手心里写下她的名字。

    她把鸡翅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他视若无睹。

    命运为什么连最后一夜的温暖都不给她。

    颤抖着手指打了两个字：“好的。”，用力点了一下发送键，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喝尽。

    她摇头，把他搂得更紧，如果可以开口讲话，她真的有很多话想说，她想告诉他：“我害怕，怕冰冷的手铐，怕刑警队黑暗的审讯室，怕被铁门铁窗囚禁一辈子……我才十七岁，我没做错事，我不想进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我更害怕以后见不到你，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还没和你约会，看电影，去游乐场玩……”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调酒师终于看不下去，开口劝她：“唉，别喝了，你喝醉了……”

    “你家住哪？”他又问了一遍，俊美的脸上比天空还要阴云密布。

    她却不懂，拒绝告诉一个男人名字意味着——她只想做他生命中的过眼云烟，他不需要知道她是谁，也不需要知道她从哪来，将要去哪。他们之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梦醒后，她不希望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他深深吸气，呼吸，眉宇因无奈扭曲，还有他放在她背上的手缓缓收紧，握成了拳。

    手机在吧台上不断震颤，发出沉沉的低鸣，他的眼神落在手机上，搂着她的手一动未动。

    僵持了几秒钟后，他终于缴械投降了，唇角牵出一抹笑意，拉开她的小手。“你手上油擦干净了没？脏死了！”

    沐沐顿觉一阵春风拂面，冬雪消融，万物复苏。

    她冲他傻笑，拿起笔写着：“谢谢，等我有钱一定还你。”

    她看看窗外，外面高楼林立，不乏一间间快捷酒店，她指了指最近的一家酒店。

    第一次被男人牵手，沐沐多少有点羞怯和欣喜，偷偷看看他的表情，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好像牵着多年恋人一样。

    “没吃晚饭还喝这么多烈酒，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她依然摇头，一副革命党视死如归的神情。

    她想让他别走，张口说了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又慌慌张张找纸和笔，怀里抱着的钱左偏右倒，弄得她狼狈不堪。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沐沐恋恋不舍地坐直，拿着手机刻意将身体转了个角度，在他视线无法触及的位置点出短信息。

    从半月前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找到了，可她却犹豫了。她太喜欢他了，喜欢到不想欺骗他，招惹他，利用他。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冷，沐沐站在风雨里，长发和薄薄的长裙很快被风雨打湿，豆大的水滴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流，摔碎在地面上。

    “吃完饭想去哪？”他问。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有那么重要么？

    一块比萨被瞬间风卷残云之后，沐沐才发现对面的帅哥什么都没吃，手指托着红酒杯若有所思看着她。

    电话连着响了三遍，直到沐沐松了手，他才接了电话，声音干涩沙哑：“你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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