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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问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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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行了一会儿,满目已尽是荒草墟墓,不知从哪里飞出些青色小蝇绕着众人嗡嗡飞舞,虽不叮人却好生讨厌。众人都忙着驱赶蝇虫,小宴忽然扑哧一乐,许观奇道:“又有什么好笑了?”小宴道:“我想起范芸姐姐在夔州唤蝶的事儿来了。”许观道:“唤蝶又有什么好笑的?”小宴道:“我笑人家能唤来蝴蝶,许公子却招来苍蝇啊。”许观听了也是嘿嘿一乐。旁边马周听到两人说笑,插口道:“许兄弟最先招来的怕是小宴姑娘吧?”小宴听他取笑自己,不由晕生双颊,正要反唇相讥,只听前面郭三喝道:“大家小心!”

    〖注:《旧唐书·马周传》载:“(马周)二十二年卒,年四十八。太宗为之举哀,赠幽州都督,陪葬昭陵。高宗即位,追赠尚书右仆射、高唐县公。”〗

    四人出得门来,郭三笑道:“好一个位列三公之命,宾王兄,单凭这句话,咱们便得再好好饮上几杯。”马周喜道:“最好不过。”两人携了手疾步往前走,转过几个弯,许观与小宴渐渐落在后面。许观轻声问道:“你说的寻亲之事是什么,怎不见你提起过。”小宴眼圈一红道:“也没什么了,寻访个亲戚罢了。”许观见她不肯多说,也不便再问,心道:“自结识以来,总见她自在喜乐,却不知又怀了什么心事,日后总要找个机会替她排遣才是。”正暗自思量,忽听身旁小宴高声叫道:“惜梦,怎么你也在这里?”抬头看去,小宴面前立了名素装女子,长睫秀目,鼻梁挺直,容貌甚是艳丽,只是额头香汗涔涔,一对小靴上沾满泥泞,显是行了不少路途。

    那瘦削男子正要答话,忽然岸上传来一阵高亢苍凉的长歌,只听那歌者唱道:“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谁言行游近,张掖至幽州。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举目望去,作歌这人坐在岸边,周遭许多人围在他身旁。画舫上那少女唤船家将舟靠去,但闻歌声渐近,随风送来:“……不见相知人,惟见古时丘。路边两高坟,伯牙与庄周。此士难再得,吾行欲何求。”舟儿近岸,见那歌者身着布袍席地而坐,大约二十八九年纪,一对浓眉,细眼含笑,上唇留了两道髭须,腰间系了个黑色的小葫芦。他面前地上搁了柄铁剑,剑囊甚是古旧,旁边又横七竖八摆了许多杯盏酒器,仔细看去竟然都是水中泛流而下的酒杯。此时正巧又有一只酒杯顺流漂过,那人趟进水中弯腰拾起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好不畅意。

    画舫又行了一程,江上清风吹来,马周醒了几分酒意,问船家道:“前面是什么所在?”船家答道:“已到了城南升道坊。”马周道:“闻得升道坊龙华尼寺外住了个卜者叫作王子贞,最善卜筮,吉凶如睹。许兄弟过几日还要应关试,何不前去问个前程?郭兄也一同去吧。”原来唐代举子及第后,再经吏部铨选即所谓“关试”方可入仕,及第而未获授官者实不乏其人,因此新科进士还需“再问前程”。听到马周要去找王子贞问卜,那船家惊道:“近来都传说升道坊里有鬼怪出没,客官还是莫要去了。”马周焦躁道:“青天白日,哪来的鬼怪,若是真有,正好捉来下酒。”船家见他醉了,摇摇头也不敢多言。许观与郭三拗他不过,便叫船家将画舫靠岸泊了。众人上得岸来,船家急忙扳桨,头也不敢回,将那舟儿驶开了。

    只见尘土遮天,数百只野狼结成一群,都露着白森森的牙齿急奔而来。小宴心道:“若是十来只狼倒也罢了,这样大的狼群如何应付?”眼见狼群就要逼到面前,正无计可施间,郭三徐步上前,对小宴微笑道:“姑娘少歇,让我代劳。”摘下腰间那黑色小葫芦,拔开木塞将葫芦嘴对着狼群,口中念念有词。葫芦里好似也传出野兽啸叫之声,又听飕的一声,跑在前面的数十只野狼竟都被收进那葫芦里去了。许观等三人见新结识的这位朋友有如此神通,都是又惊又喜,均想:“真料不到这郭先生原来是位高人。”许观道:“郭兄,你这葫芦是什么宝贝?居然能装下几十只狼?”郭三道:“这乌金葫芦里盛了两只饕餮兽,三界生灵都能被吞了进去。”马周惊道:“传说饕餮是上古神兽,最是能食,原来世间真存有此兽。”郭三举起葫芦放在耳边摇了摇,道:“我前两日在泾河边上打了个盹,没留神将这葫芦敞口放到水里,结果收了泾河大半水族,因此这两只饕餮今日不算太饥,不然这几百只狼该一次被吞进去才对。”群狼见同伴被葫芦吸走,一齐仰头悲鸣,纷纷回撤而去却又并不逃散,只是围着四人远远蹲着,低声吼叫。马周道:“郭兄,快用葫芦把这些狼也都装进去吧。”郭三摇摇头道:“狼群离的太远,葫芦够不着,我把它们赶走便是。”说罢左手一捏剑诀,背上那把铁剑嗡的一声跳出鞘来,仿佛强弓射出的羽箭一般朝狼群疾刺而去。只听狼群中传出一声哀鸣,转瞬之间那剑又回到郭三手中,只是剑刃上已沾了些鲜血。小宴见郭三飞剑斩狼,一时怔住,颤声道:“这不是……茅山的御剑术吗?世上真有这样的剑术?”

    那被叫作惜梦的艳丽女子道:“听说升道坊里住了位能掐会算的半仙叫王子贞,特来访他。”小宴笑道:“好姐姐,亏你来晚了,不然半仙见不到,豺狼倒是有一群。”惜梦道:“光天化日的,哪来的豺狼?是了,小宴,你又为何来到此处?”小宴道:“不瞒你说,我们便刚见过那王子贞,他算得也未必都准。你来寻他要卜何事啊,不如我先给你算算。”惜梦道:“又来打趣了。你若会卜筮,我便会打铁哩。”小宴道:“你却不知,我比那王子贞还要准呢。姐姐你今日要算的叫作‘玄都观外姻缘事’,是也不是?”

    众人听了都大吃一惊,齐声道:“你便是王子贞?”小宴道:“王子贞星数精妙能断人吉凶,是个神人,怎么会是你?”那矮胖人道:“王子贞便是……我,我……我便是王子贞。我冒充他作……作……作……!”他着起急来,两撇胡子上翘,说话更加结巴,“作什么”这三字再也说不下去。小宴却不依不饶道:“都说相面的先生需长的相貌堂堂,口齿还要利落,哪会是你这副样子?”那矮胖人哼了一声,仰起头来仔细端详了小宴片刻道:“你这女娃娃是正月初五生人,自小便离了父母,最喜欢的是奇……奇门道术,对也不对?”小宴见他说话虽然口吃,所说之事却是分毫不差,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已信了七八分。那矮胖人又看了马周一眼道:“你是六月十四子时生人,好酒贪杯为人急躁,空有满腹经……经纶,一腔……腔……腔抱负,可是功业求之不……不得,是也不是?”马周听了也不敢再言语。

    小宴道:“那恶人可是叫作阿赫莽,生得豹头环眼,络腮胡须,耳上有个铜环?”王子贞道:“正是,莫非你……你认得那人?”小宴道:“实不相瞒,论起来那人还是我徒孙辈呢,见了我便要得磕头。他若再来,我定能劝得他回心转意,再不来相扰。”许观将小宴拉到一旁道:“阿赫莽几时又成了你徒孙了?”小宴笑道:“我这里还有许多花粉不曾用完,他若敢来,这徒孙不做也不成。”王子贞只当她说笑,对郭三道:“你们要卜未来之事,最灵是用龟……龟卜,只是我今日见了血光,不可掷那灵龟,只能教犬子来掷。”说罢叫王豫出来,在石桌上铺了个沙盘,往里倒入朱砂、雄黄、蜃灰、铜绿、炭黑等五色粉末,又安下龟板。王豫生得憨态可掬,被父亲教训时一副可怜巴巴模样,不料手里握了龟板却好似换了个人,沉稳内敛,落落大方,俨然有大家气派。

    马周笑道:“这船家真是胆小。”小宴在旁道:“倒也未必,这里还真像个出鬼怪的地方呢。”众人望去,只见四处人烟鲜见,远远还有几座坟茔。许观道:“那船家尚未行远,不如唤他返来载我们回转好了。”马周心里寻思:“若这般回去,必为那船家耻笑,如何使得。”应道:“既然来了,总要卜上一卦。贤弟勿忧,若真有妖魔鬼怪,你便躲在俺身后,看俺一只只都擒了过来。”小宴听了把嘴一撇,笑着对许观道:“到时候你躲在他身后,我便躲在你身后。”

    惜梦谢了归去不提。小宴将此事与许观、郭三与马周说了,三人听罢都面面相觑。马周道:“若是舞文弄墨,自有俺和许兄弟;若是讲打讲杀,你与郭兄都是大行家,只是这惜梦姑娘哄她情郎说家里是作大官的。俺马宾王是个穷光蛋,又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教我如何相帮?”小宴又问道:“许观,你说怎样?”许观道:“君子成人之美。我固然愿尽力相助,只是……”他支吾不言,自然也是觉得此事无计可施。小宴道:“我倒有个主意,人手差不多也够了,只是要还需你那多嘴多舌的财主朋友出些力。”许观奇道:“你是说陆淮员外,你又要他做什么?”小宴道:“算他运气,要他认惜梦作女儿啊。”许观与马周都不解她何意,只有郭三隐约明白了几分,笑道:“莫非要我们扮出戏哄她那情郎吗?”

    王子贞在头前带路,又穿过了几片菜畦,来到龙华尼寺外一处小宅。王子贞推门而入,众人见院里有石桌石凳,桌上摆了篮瓜果,凳上坐了个八、九岁年纪的孩子,生得胖嘟嘟,眉目好似和王子贞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这孩子一对小胖手里捧了枚白梨正啃得津津有味,王子贞见了一把将啃剩下的半个白梨打落在地,骂道:“你这孩子是饿鬼投……投胎吗,整日便晓得吃。便是吃也不知洗……洗洗再吃。你道那卖瓜果的将果子掉到臭水渠里,他便不……不捞出来卖吗?”那孩子胀红了脸,大气也不敢出。王子贞道:“昨日给你那本《黄帝宅经》可有温……温习?”那孩子摇了摇头,王子贞大怒道:“还不与我回房温……温书。”将那孩子赶走,王子贞一面请众人落坐,一面悻悻道:“你们莫笑,那个是不成器的犬……犬子王豫。”又道:“几位不知,十余日前有个胡人大汉来寻我只说丢了件宝瓶,托我卜……卜上一卦,求个方位也好找寻,我便与他卜了。”许观与小宴心知这胡人大汉必是阿赫莽,小宴握住许观的手小声道:“原来他也到了长安。我们前些日在燕婉园遇到的那使锤的蒙面大汉多半便是他。”许观想了想道:“不错,他见对手是你便逃走了。换了旁人也使不动那大铁锤。”

    光阴迅速,转眼到了三月三日上巳节,长安东南曲江两岸花红柳绿,烟水明媚,游春踏青之人络绎不绝。上巳节有曲水流觞之俗,民众投杯于上游,一路清流激荡,酒觞泛波,沿流漂下。时有青年男女携手而行,载歌载舞行至水边,如遇杯盏经过便取来一饮而尽,别有一番情趣。

    清风徐来,水面飘过一阵轻扬婉转的歌声:“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这歌声传自一艘画舫之中,舟上坐了两名年轻男子同一名少女,一名瘦削的青年男子击掌赞道:“南朝乐府里便属这曲《西洲曲》最是怡人。只是这曲子还有一半,何不唱完?”那少女笑了笑,又开口唱道:“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阑干头。阑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正是这首乐府的后面一段,说尽女子的缠绵相思之意。这少女娓娓唱来,音调和美,声情摇曳,一曲歌罢,两名年轻男子都听得入神,过了半晌,那瘦削男子才道:“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可惜此时无莲可采,不然倒真合了这曲中之境了。”这少女道:“曲江里也植有莲花的,我们夏天再来便能看见了。”

    那矮胖人又瞅了郭三一眼,不待他开口,郭三已施了一礼道:“子贞先生神算,名不虚传。只为这位许观兄弟新科及第,我们特来求个前程。适才我错手伤了先生,待我先医治先生的伤,再叙不迟。”说罢飞身上前,拆开他伤口上包扎的布条,涂上药膏。郭三拆布、涂药、裹伤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得教人难以想象,不等王子贞反应过来,肩上的伤口已被重新裹好。王子贞觉得伤处一阵清凉,知道给敷上了上好的金创药,又看了郭三一眼道:“你便是放剑伤我那人。你懂得御剑术,可是茅……茅山的人吗?”郭三道:“我叫郭三,正是茅山门下,方才得罪了。”王子贞道:“哦。我披……披了狼皮也不怨你。”此时郭三的乌金葫芦里忽然传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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