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道:“皇既然动了手,不会虎头蛇尾收场。许德昭死定了。”
两人同时怔住。都以为无涯不肯放过的是穆澜,没想到却是林一川。
穆澜心里清楚,林一川是想将自己推开。而她心里更清楚,谭诚若要杀她,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只能说明,谭诚要刺的人定是林一川。
谭诚仍在笑:“我的伤无事。阿弈,阿弈用的毒好烈!”
林一川大笑起来,眉眼透着无限欢喜:“你瞧,原来是我拖累了你。”
谭诚用力一摔,曹飞鸠和穆胭脂卟咚掉进了水里。
林一川脸色一变,将茶盏摔到了地,轻蔑地说道:“谭公公可瞧得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
曹飞鸠与梁信鸥不约而同跳了东厂楼船的备用小艇,划着船追了过去。
一剑刺过,撑船人戴的斗笠被剑气搅得粉碎,一络长发散落下来。她抬起脸,与谭诚平静地对峙着。
不过几个起落,谭诚靠近了小舟,手的剑撩起一片寒光刺向船的林穆二人。
一股血从谭诚嘴里喷射而出。他抓住了梁信鸥的手,鹰隼般的眼睛直勾色地盯着他。
“咱家不担心。有把柄被皇捏着。他用咱家岂非更放心?”谭诚不置可否。
“咱家也很好。这可不是能用银子能办到的事。”
“是谁?他是谁?!”谭诚嘶声叫了起来。
“十九年了,师妹似乎变了许多。”谭诚右手持剑点着江面,目光落在撑舟人脸。不再是记忆那个灿若朝阳的红衣少女。眼前的穆胭脂,不,他所熟悉的陈丹沐已经是个满脸风霜的年妇人了。
曹飞鸠和梁信鸥的船已接近了两人。江风烈烈,让两人将谭诚和穆胭脂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像是明白了督主为何说那番话独身追来,两人不再前。只操着舟,停在了不远处的江面。
“还伤心吗?”谭诚反问道。
黑暗,东厂的楼船一团火光闪了闪。
燕声和雁行一看,朝着江边飞奔而去。
一条珠江河连通大海。舶来之物一船赚十船的金银。
“不管怎样。皇都不会让你再在督主这个位置呆了。”林一川说得更狠,“您不离京,或许皇帝一时半会儿还动不得你。离开京城,东厂督主该换人做了。你和许德昭走私违禁品,与鞑子做生意的事证据确凿。在下亲自把这条线挖出来的。”
林一川深深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天底下只有一个林,一川。”
她那样贪财惜命的人……林一川嘴唇嚅嗫着,卟咚摔坐在船。
穆澜顿时笑了。
谭诚知道,每一盏灯下都有一条船。目光所及,这下几十里的江面都被漕帮的船封锁了。东厂的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一旦开战,东厂这艘楼盘战舰真不够看的。
他人在空,人随剑至。这一剑太过凌厉,空气传来嗖嗖的剑气之声。穆澜和林一川几乎同时从船跃起朝他击去。两人一左一右,谭诚的剑气虽笼罩住两人,最终也只能刺一人。
谭诚温和地看着她笑:“如了你的意。是该高兴。也是许德昭太过嚣张。总以为太后尚在,皇帝外甥不敢拿他怎么样。他也是有拥立之功的。”
夕阳已经沉下了地平线。暮色呼啦啦地从江南淹过来。船的灯一盏盏亮了。照得下面的江水摇曳生姿。
穆澜闭了眼睛,等待那一剑刺穿她的身体。
那点银光在谭诚眼闪烁,近得他将将抓住了曹飞鸠的脚,将他扯到了面前。
穆胭脂用的也是剑,与谭诚一模一样的软剑。她盯着谭诚,语气怨毒之极:“十九年了,所幸你保养得极好,除了白掉几根头发,没有丝毫变化。”
见惯了林一川打情骂俏,乍见他一身睥睨天下的嚣张样,穆澜还真不习惯。她起身站在林一川身边,突然有种狐假虎威的荒谬感:“这可是运河!漕帮的地盘!你以为我们随便找条路逃跑?”
林一川想都没想,一掌拍向穆澜。
轰的一声,炮弹落在了小舟旁边,炸起数丈高的巨浪,直接将小船掀翻。
“告辞。”看到轻舟摇曳的灯笼,林一川朝谭诚抱了抱拳,拉着穆澜朝江面跳了下去。
一抹笑容从穆胭脂脸浮现:“我姐姐有儿子。我陈家有……后!你终会死的。”她咯咯笑着,突然气绝。
穆澜抖臂甩开了他:“乱摸什么?”说着回过了头。
“督主!”梁信鸥扔了船浆,前扶起了他。
远远看到林一川起身摔盏,燕声不声不响地从怀里拿出只竹管,吹燃了火折子,嗖地一声,烟火从竹筒弹射而出,在被暮色染透的空绚丽绽开。
突然之间,谭诚似想到了什么,眉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哪一川?”
“你们出京早。大概不晓得京城已变了天。皇借着端午衙门沐休,什刹海节庆竞舸,锦衣卫与五城兵马司同时行动,将许氏一脉的官员都请进了诏狱。头一个请去的人是太后的亲兄,皇的亲舅舅许德昭。”谭诚慢条斯理地说着京之事,“可叹许德昭还是昂着头甩着袍袖去的。估计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弄死去抓他的镇国将军。太后也亲眼瞧见了,当时还想钓出穆胭脂来,忍着没有发作。估计回宫后会雷霆大怒质问皇帝。”
接四人,撑舟人用力一点长篙,小舟瞬间顺水而下。
那双清亮的眼眸透出对林一川的无限歉意,穆澜低低说道:“我还是拖累了你。”
穆澜也笑,放在桌下的手已多出一柄匕首。林一川让京城大乱。他的能力让无涯忌惮。无涯不会让林一川活了。她突然很庆幸。林一川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然,他得多伤心。
雁行懒洋洋地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想起京自家老爹还在辛苦为皇帝斗倒谭诚卖命,一时有些意兴阑珊:“真不想回去啊。”
脚下的竹篙失去了平衡,谭诚用力跃起,刚好落在梁信鸥撑来的小船。
穆澜的心卟咚直跳。林一川的是底牌是漕运!
刹那间,一片水哗啦扑向了谭诚。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竹篙。剑嗤地刺进了竹篙,轻轻一搅,竹子刷刷分裂。
“穆澜!”林一川眼睁睁看着谭诚的剑刺向了穆澜的后背,心悸地大喊出声,血直涌了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谭青城!”穆胭脂叫出了他入宫前的名字,剑遥遥指向他,“我原想杀尽东厂所有人,再来寻你。寻你问一句,为何在十九年前故意将我引至先帝面前,故意让我姐姐误会于我!寻你问一句,为何要帮着许氏害死我姐姐,害死我陈家满门!”
没有意料之的痛楚,穆澜惊地睁开眼睛,看到林一川放大的脸,咚地摔进了他怀里。
雁行突然喊了声:“跳船!”
“督主!”楼船几位大档头看得目瞪口呆,同时惊呼出声。
“受死!”穆胭脂脚尖一点竹篙,软剑抖得笔直朝谭诚刺了过去。
谭诚望着小舟远去,眉毛急剧地抖动着,突然开口道:“回京城去。告诉皇,再为东厂另择一位督主吧。”
三人异地串在了一起。穆胭脂微张了张唇:“知道为什么那天我没去杀太后吗?”
抱养他那一年,林大老爷坐了漕帮头一把交椅。林家才是大运河漕运的真正霸主。南北十六行,没有漕运支撑,成不了大商行。林家的豪富不在于南北贩货,更不是田庄出产,店铺的买卖,而是来自漕运。
“那一年……发生的事情真多。”谭诚似想到了什么,心情又低落下去。他明白林一川话里的意思。
好的不止你。林一川朝下面的河滩望去。雁行和燕生在番子的虎视眈眈下坐着。他含情脉脉地望着穆澜:“我很听你的话,凡事留一线,握着的底牌没有提前翻开。不然咱们怎么能坐在这里喝着今年新贡的明前春茶呢。”
江面横着一根竹篙,头戴斗笠的撑船人与谭诚站在竹篙正打得激烈。江水托着竹篙起伏不定,而撑船人与谭诚却如同站在平地之,来往自如。
谭诚倒吸口凉气。
而竹篙之,谭诚与撑船人的打斗仍在继续。
林一川嘴角动了动,浮起浅浅悲伤:“家父那一年为我取名一川。”
“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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