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等侯

    五百罗汉沉默地从绝壁注视着林一川。

    “不相信吧？我爹生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过世后，给我留了一封信。信里写的。”林一川认真地说道，“我真不在乎是不是抱养的，我认他这一个爹。我根本不想去找十九年前将我遗弃在山沟里的亲生父母。穆澜，你信吗？”

    他真的很想揍她。真以为他打不过她？林一川握紧了拳头。

    他心里一直在对自己说不要去在意，不要去想。可谁又能不想呢？

    他退到了一侧的小门外。听着山风吹来一阵压抑的哭声，燕生心都要碎了。他趴在墙也哭了起来：“少爷您哭吧。谁没有哭过啊？你为什么不能哭？哭过好了……燕生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

    转眼间，两人已登了绝壁。

    父亲早知道了二叔与东厂勾结。知道自己死后也保不住他。干脆揭了底，让他脱离林家。脱离东厂的控制。

    为了等自己，她在这里呆了两天？回想去年和雁声睡在岩顶等穆澜时的情形，林一川嘀咕了句：“算你还有良心。”心里生出了一片暖意，一点期待。

    林一川饮尽：“在扬州，每年今天，我爹会悄悄陪我吃碗寿面。三天后才会大宴宾客遍邀亲朋为我庆生。我爹说，生辰八字不能让人知晓，免得被人算命改变。其实呢，他也不知道我是哪天生的，估摸着捡到我时，也刚出生两三生。那时他来灵光寺踏春，为求子来摸五百罗汉。下山时，在山沟里捡到了我。他觉得是菩萨把我送给他的。抱了我回去当他的儿子。”

    雨雪下得更急。才过午时，天空阴沉如夜。穆澜的眼睛亮了，她盯着林一川想看出点什么来。

    他没想到再次见到穆澜会是在自己最软弱最狼狈最不想见到她的时侯。她可恶地让他连转过身都没有勇气。所有的思念与柔情被她的言语打击得消散于无形。

    林一川实话实说：“因为他们不相信我真的把家业全部交出来了。”

    林一川摆了摆手。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大老爷不是亲爹。然而林大的证词坐实了东厂的证言，由不得林一川不去深想。

    “从扬州首富能继承家业的大公子到身无分的穷光蛋。东厂眼的落水狗。一夜之间，没了父亲，没了家产，没了家族，成了无根之萍。我这叫运气好？”林一川自嘲道。

    “你觉得呢？”

    “我请你喝酒。敢不敢来？”穆澜在他犹豫是否出手时先开了口，脚尖一点朝着绝壁方攀沿而。

    穆澜再敬林一川：“你运气我好。”

    谁叫他躲着自己，都不肯醒来呢？林一川觉得自己该恨父亲的。这样轻轻松松的撒手走了，凭什么他以为自己能接受他的安排？可是他仍然想念着他。想念着过去父子俩相依为命的每一天。

    倒春寒终于来了。天空飘着雨雪，落在地化为了泥泞的水渍。山里的天更为阴寒，山风呼啸，像小刀子似的扎透了单薄的夹衫，把寒冷直钉进人的骨头里。

    他是那样疼他。让林家败了也不足惜。

    “瞪着我做什么？去年咱俩在灵光寺打了一架。今天是不是也想和我再打一架？不过好像每次咱俩打架，你都被我收拾了。”

    也许找到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如同她一般。找回了记忆，找回了痛苦与仇恨。

    他狠狠地擦去脸的眼泪，握紧了手里的剑。燕生盯着后院的院门想，他家少爷想哭的时侯，谁敢进五百罗汉壁打扰他家少爷，得先从他身踏过去。

    林一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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