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登闻鼓响

    目光相触，许德昭面无表情，执着牙板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转过脸望向了殿外的飞雪。谭诚眉心微微一蹙又散开，收回了目光。

    内阁首辅胡牧山出列进谏：“兵部尚书荐人不当，理应革职查办。”

    “咚！”

    从前以弱退强的战役却是一场合谋害死薛家军主帅的阴谋。

    “臣识人不明，被张仕钊蒙蔽。臣惭愧！”兵部尚书跪伏于地，声泪俱下。

    世嘉三年，张仕钊赴扬州上任两月，被刺杀于总督府内，悬尸于众。丈余宽的血书揭开了薛大将军殉国一战的肮脏内幕。

    登闻鼓三字入耳，百官色变。

    “仁和三十四年十二月初九，鞑靼集兵六万入侵……”

    飞雪之中谢胜脖子上的青筋凸现，鼓捶使得如风车一般。密集的鼓点震得禁军们颤栗不己。

    高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温和的态度瞬间让谢夫人泪如雨下。她从袖中拿出状纸高举过头，大声说道：“臣妇有冤。十二年前臣妇的夫君谢英死得冤枉！薛大将军夫妇死的冤枉！净州战死的六千官兵死的冤枉！”

    本以为此事完满结束。谢夫人却再次拜伏于地：“皇上，据臣妇所知，张仕钊并非为贪军功，而是受人指使。臣妇母子不求恩赏，只求彻查此案，找出那幕后主使之人！”

    状纸念毕，金殿下一片寂静。状纸写得详细，将薛大将军行军布防一一道明。鞑靼突然聚兵六万，只有一万人佯攻向大同方向，做出南攻中原直逼京师的模样。而五万重兵直奔只有八千守军的净州。分明是得了情报，知晓薛大将军夫妇到了净州巡视。重兵包围净州就为了除掉薛家军的主帅。净州一战，薛大将军夫妇殉国，守将谢英战死。八千守军仅余两千残弱。而张仕钊领的援军不过两万，却击退了五万鞑子。

    无涯也极为惊诧：“谢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传报的禁军此时赶到了。

    “纵然谢家绝后。臣妇也要喊冤！”谢夫人斩金截铁的答道。

    谢夫人利落地往雪地上一跪，手中铁枪用力杵下，激起点点飞雪。

    望着涕泪交加高呼皇上开恩的兵部尚书被禁军拖出殿堂。许德昭的眼皮跳了跳，攥紧了手掌，心像被割了一刀。他的心思迅速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该荐谁接替兵部尚书一职，填了这个已方阵营的空缺。

    然而胡牧山却没有注意到许德昭的暗示。他正和百官一起惊诧地望着意外上了朝的礼亲王。

    无涯看完，俊美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愕与愤怒。他将状纸递给了一旁侍侯的秉笔太监：“念！”

    天刚蒙蒙亮，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官员们早进了宫门赴早朝。朱雀大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红色的宫墙下守卫的禁军如雕像般肃然静立。

    “臣必不负皇上圣恩！”谢胜得知只受二十廷杖，还能袭父职从军，激动得连连叩头。多好的皇帝，值得他以死相报。

    果然是为了净州一役，薛大将军夫妇殉国一事鸣冤。百官的议论声嗡嗡地响了起来。

    扬州总督是肥缺。兵部尚书是否是张仕钊的同党待查，是否收受贿赂待查。革职查办理所当然。

    满朝文武谁和薛大将军有仇？又能指使动张仕钊？此人必然位高权重。无涯情不自禁睃了谭诚一眼。手握二十万重兵的薛明义不肯投靠东厂？如果真是谭诚，那就再好不过。

    无涯厌恶地看了眼抖如糠筛的兵部尚书：“叉下去！”

    谭诚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望向了礼部尚书许德昭。

    “登闻鼓！”无涯蓦然反应过来，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何人击响了登闻鼓？！”

    那妇人行至宫门前静立了片刻，接过了儿子手中的铁枪，吩咐道：“胜儿，去吧。”

    此时，已无人怀疑张仕钊陷害薛大将军一案的真假。张仕钊夫妇被杀，说不准便是哪个将士的后代动手报仇。人已经死了，这案子也破了。余下的不外是多罗列张仕钊的罪名，告慰净州死去将士罢了。文武百官无人有异议。

    此时胡牲山的视线才转了过来，瞬间明白了许德昭的意思，顿时懊恼不己。

    举国哗然。

    礼亲王是今上皇叔，兼着五城兵马指挥使一职。百官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殿中寻找着，不觉一惊。少有上朝的礼亲王今天居然在殿中。

    “咚咚咚咚——”

    谢胜朝母亲深揖首，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了一侧的登闻鼓。

    仁和三十四年春天，鞑子突然聚兵六万挥师南下。五万重兵包围了净州城。此一役中，素有神将之称的薛家军主帅薛明义夫妇以身殉国，追封宣威大将军。膝下唯一的女儿薛锦烟被接进宫中封为公主，由太后亲自抚养。有百胜枪威名的净州守将谢英战死，追封昭勇将军。副将张仕钊领兵救援，将鞑子赶回了草原，因功受封正五品武节将军。

    天地沉静之时，年轻的男子手持一杆铁枪，搀扶着一名妇人缓缓走向了宫门。

    “薛家军驻守边关三十年。鞑子畏其神勇，不敢擅自入关。自薛大将军战死。鞑子日渐张狂，边关哪一年没有战事？好一个为了博军功陷害主帅的张仕钊！好一个以弱胜强保住净州城的武节将军！”无涯气得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

    无涯缓缓坐下：“传。”

    谢夫人轻轻将铁枪递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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