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成思悦浅笑着，俊脸上一片深情：“本来我对你很是不满，但是，待见着你对我一心一意，我，我心里真是温暖。你是我的妻子，你给了我一个家，纵你有千般不是，我也要爱你一生的。”

    明珠敏捷地旋身往阿萝踢去。阿萝侧身躲过，大呼救命往殿外跑去。明珠腾身跃起，手一扬已点中阿萝穴道。阿萝一软倒了下去。

    “是啊，且要用玉养着才能保功效不失。”

    刘珏身着大红喜袍立在殿中早已等得不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金殿之上似乎人人都有心事。辉煌的烛火没有把金殿烘托得明亮，反而投下了重重的阴影。子离似笑非笑，清王目光闪烁。百官脸上的笑意饱含深意。刘珏自嘲地想，是不是真有阿萝所说的婚前恐惧症。

    “与之一战，誓死卫我疆土！”朝中众臣群情激愤。

    刘珏一看，此时殿中只有他与子离能战，大喝一声，飞身跃起踢翻一名禁军夺下他手中的长矛，几个起落已挡在子离前面：“王上，刘珏在此，谁也动不了你！”他瞟了瞟倒在地上的明珠，心里焦虑着阿萝，暗骂布置在玉华殿外的人手不中用，目光中杀意顿起。

    子离跑到玉华殿也是一呆，殿内一片狼籍，宫侍正在搬走尸体进行清扫。他心一颤，脚一软勉强撑着墙站立着，几个时辰前还在他面前娇笑着的她已消失不见。阿萝，他的阿萝，就为了一已之私，他竟然纵容楚南劫走了阿萝。

    阿萝叹了口气道：“那能不能，我见过他们睡会儿再穿衣梳头发？”不待宫人回答，阿萝把头发一挽，随便拿了枝钗固定住便奔往玉龙宫。身后紧跟着一大群宫侍面带惶恐。

    成思悦长叹一声：“吓着你了，本不想告诉你的，你是身怀有孕的人，不宜惊怒。只是，今日之事……”

    六月初二，大吉，易婚嫁。

    顾天琳端庄稳重的坐着，身上朝服重重叠叠，丝毫不敢乱动。子离早已烦躁不安，见阿萝软袍素静便呼出一口气来：“你倒轻松，我们可累得半死。这该死的宫人，给我穿了五件衣服，还道是夏季朝服！”

    金殿门口缓步行来一队宫人，簇拥着一个身披大红锦袍的丽人。重重衣衫裹着她纤细的身子，云髻上压着一座珠冠，烛光映射，光彩夺目。珠帘直垂到胸前，玉容若隐若现。珠帘后的那双眼睛闪动着剔透的莹光。大殿静了下来。但刘珏心里的不安又涌了出来。

    “出去！”子离不耐烦。

    安清王心里也不好受，挥手屏退左右，皱纹满布的脸瞬间变得威严：“璃王比我想象的要狠绝得多。他才登王位两月，就已借机除去清王，并找着了兴兵的理由，鼓起了宁国士气，上下一心要统一四国。”

    安清王呵呵一笑：“这才是我的儿子。若是乱了方寸，就正中敌人下怀！”

    “是！”

    “好好好，还有人么？”子离目露讥讽。只见其它大臣已怒喝出声：“尔等小人！竟助逆臣谋反！”

    明珠看了一眼殿中侍女道：“我有几句话想与公主私下相谈。”

    照多日观察，子离必会走下龙椅亲自搀扶起青萝，这时明珠便会出手偷袭。大殿外的禁军也会一拥而上。

    刘鉴满意地笑了：“本王应允之事也不会反悔，必割让南方十城相谢！”

    刘鉴打量了番双方的人马，心里长叹，又输了：“若不是平南王认出明珠，否则以明珠的暗器，两丈之内你必中无疑！”

    青菲含泪笑了：“怎么你这么就容易满足了？”

    阿萝惊骇地看着宫侍们睁着迷离的眼神答道：“是！请公主移驾！”

    宫侍们视若不见，簇拥着明珠走出殿内。

    是啊，是要早点睡，明日，事情还多着呢。深深望了一眼玉华殿方向。阿萝，明日，你若是顺利嫁给刘珏，你会记得宫里的我么？子离苦笑。可是，只能这样不是么？自已已是宁国的王，肩负的东西又岂止一个阿萝。子离看向浩瀚的夜空，胸中涌出豪情，终于一甩衣袖转身回宫。

    “王上！”陈三早已跪在殿外。

    刘珏沉声道：“清王谋反尚有迹可寻，但谁也没料到楚南敢这般大胆！”

    暗处闪出一条黑影：“夏国已和陈国联盟，陈国十万大军已有三万借夏国之道渡过汉水隐藏，明日攻向南军水军大营。趁刘珏还留在风城，可出其不意攻下临南城。苍邪殿下率军已入陈境，成一风城事败，殿下可退往南方，我夏国与陈国定全力支持殿下。”

    “臣等遵旨。”

    明珠满意地笑了，迷情烟加上迷魂术对这些毫无内力的宫侍来说实在有用得很。她随手收起装有月霜花的盒子。对阿萝笑道：“不好意思，误了你的吉时，清王要借你大婚杀了王上。哈哈！”

    密切注视着玉华殿的乌衣骑暗哨远远看见清王妃走进了殿内，不多时殿门大开，清王妃伴着青萝走了出来。暗哨细细打量，确定是公主本人。任何易容也变不出第二双公主的眼睛。暗哨没有看出任何端倪。这才放了心。

    一人沉声回答：“殿下放心，启国已有三千人混入了风城，早隐在事先买下的宅院内。另两千人到时只待宫中信号从秘道潜入，璃王顺利登基，原有驻军都各自回防，西城门现在只有一千守军，夺下城门极为容易。”

    刘珏满脸凝重：“先灭陈夏！我只是气他怎么如此心狠，连……”

    “公主有无受伤？”

    青菲吃惊地看着他，眼泪滴下：“相公，你，原来你只是奉你那位恩人之命娶我，你……”

    刘鉴笑答着：“好！”轻轻抱住了她：“蕾儿，在我心中，终是有你的。你，才是我唯一能拥有的。等我！”

    刘鉴死盯着子离，心知大势已去，凄然道：“我做错了什么？父皇病重三年，我勤力执政，我对人温和有礼，处事公平合理。我就是有了个一心想当皇后的母亲还有一个权势过人的舅舅娶了个心比天高的太子妃！”

    “菲儿，我听说你大姐为清王殉情，我竟真的不讨厌她了。以前可是讨厌得很。”成思悦低声道，抬头起来目光中温柔尽现：“有你，还有孩子，我没有遗憾。菲儿，我要去帮我恩公做事。可能会很长时间不在家里。会有人保护你们，一定等着我回来，好么？”

    刘珏冷然下令：“报各州府城池，缉拿陈国楚南！救回公主！”

    阿萝急得不行，暗想难道刘珏没有在宫里安插人手吗？

    “王上，这等乱臣贼子！”有大臣上前劝道。

    一名宫侍急步走入：“王上有旨，平南王即刻进宫觐见！”

    “臣必不负王上所托。”

    ……

    只听刘鉴大笑着说道：“今日这大殿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四皇弟，别怪大哥心狠，是你夺位在先。”手一扬更多的禁军呼喊着杀向刘珏和子离。

    阿萝暗自皱眉，笑道：“你们停会吧，等清王妃说完再弄。”

    子离看着刘珏，眼神鹰一般锐利。

    “王上贤德！”百官心服口服。如此贤良的王少见了。

    “相公，我，舍不得你走。”青菲顿了顿，又道：“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要去的。你，答应我，要活着回来，我，还有你的儿子等你回来。”

    子离朗声大笑：“这就想要寡人的命么？大哥！”

    子离看着他明亮有神的眼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良久终于笑了：“天翔已启程前往西部边城。允之你先往临南，等待时机集结大军过汉水南征，灭了两国！东路大军也由你统领。我这里还有四万北军精锐，他日我亲自领兵西征。南方，就交给你了。”

    “臣妾来看王上！”顾天琳脚步未停走近了子离。

    “只是被点了穴道。楚南王子武功高强，他还带了四人，也是高手。死的多半的平南王派来保护公主之人。我们，没动！”陈三低声禀报。

    成思悦满足地把脸贴在青菲肚子上：“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子离久久注视着珠冠下那双晶莹的眼睛。片刻后笑了笑，走下了龙椅。子离走近的瞬间，刘珏突然看到了明珠的手动了一动，他一怔，翻手攻向明珠。

    青菲叹了口气：“阿萝怎的这般命苦，好不容易盼着嫁给平南王，又被掳走！”

    成思悦处理完事务回到了家。青菲和四夫人已等候他多时。见他回来忙端来饭菜。成思悦没有动筷，沉声道：“菲儿，你姐姐自尽了。”

    明珠一惊，挥手向子离洒出一把银针。刘鉴愣了一下，刘珏发现的也太快了，子离距明珠还有三丈远。心一横，手往下一掷，一层烟雾腾起，殿上瞬间乱成了一团。

    子离无力地滑坐在空寂的殿内，又突然站起，跌跌撞撞奔到那张睡榻前躺下。没有阿萝的气息，鼻端只飘来阵阵血腥味。子离闭上眼猛的给了自已一个耳光，泪水泠泠而下：“阿萝，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看到楚南瞧你的目光便知道他对你动了心，他那目光像猛兽盯上美食似的。我故意要皇后把你打扮得天仙一般，故意诱他瞧见你和刘珏暧昧，我知道楚南不会伤害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任那目光再有野性但他绝不会伤害你。可是，我为了一个兴兵的理由，我，我便由着他掳走你，阿萝，你不要恨我！”

    刘鉴一惊：“你早有准备？！”

    明珠骄傲笑道：“我王兄定会血洗风城为我报仇！”

    百官顺服，隐患已消。敌国来袭只是多了我征服天下的借口。子离很满意事情的结果。目光扫向刘鉴尸体，他临死之前的话犹在耳边。子离心里突然慌乱：“喜事变祸事，不知公主如何，都散去吧，着顾相李相及天翔处理善后。”

    刘珏不再说话，俊脸上乌云密布。掉转马头回风城。阿萝，阿萝！他疯了一般抽打着坐骑，心里的痛一阵紧似一紧，百般布置人手保护于她，却还是叫楚南趁乱掳走。他恨不得捅自已一刀，他怎么会让楚南趁虚而入！想起楚南对阿萝美色的垂涎，想起楚南眼中闪动的野兽般的光芒，刘珏心如刀绞，他的阿萝怎这般命苦，就不能让她多过几天安稳日子吗！

    成思悦手掌轻抚着青菲高耸的肚子，轻声道：“菲儿，我自小没有了家，有个恩人待我如同亲生。是他让我娶了你。”

    就在这心思转动之间，刘鉴带来的禁军已慢慢倒在刘珏剑下。

    刘鉴得意一笑：“刘绯，你也有今日么？你以为我真的什么筹码都没有么？你今日死定了！”

    不多时听到宫侍高声传报：“公主驾到！”

    “放心，要伤她的人只有寡人！”子离淡淡说道。

    子离喃喃道：“是，我嫉妒……阿萝，我瞧见刘珏大红的吉服我就……心里的那条嫉妒的毒蛇就窜了起来，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我还是让楚南掳走了你，在我的保护下掳走了你！这一切本不该发生……我宁可你嫁给刘珏，也不该让你被掳走的，我……”

    子离森然道：“刘鉴，这全是你自找的！杀！”

    “是！”

    子离看看自已的手，一拳砸在墙上，宁国大业……一统天下……阿萝……天知道他听到这些话心里有多痛。他想起楚南恨不得一口吞了阿萝的眼神，天神啊！要是阿萝有什么，叫他，叫他如何受得了。子离踉跄跌坐在榻上，他抖着手掏出荷包，拿出里面一络阿萝的青丝，闭上眼放在鼻端轻嗅。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这时百官之中站出数人走到刘鉴一边朝子离喊去：“夺位逼宫，犯上作乱的是你！我等忠于太子殿下，绝不容你！”

    子离厌恶地看着满殿的尸首和血迹，心想，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当然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还有，出兵的理由！

    子离长声大笑：“文武百官看好了，这便是寡人的大哥，宁国的清王殿下，看看他是如何犯上做乱的！”

    明珠迅速剥去阿萝的吉服，把她扔进了床里，片刻之后，已焕然一新，易容精妙，俨然与阿萝一般无二。并把自已的衣服穿在其中一名宫侍身上，易容成自已的模样。

    子离目中露出坚定之色：“我宁国上下一心，必能一统天下，我必定会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让天下百姓再没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恐惧，富足平安！”

    此时侍从来道：“宫中来人传旨！”

    子离看着自尽的刘鉴一家，沉默了半响下旨：“以太子礼厚葬！”

    “以后，我再告诉你吧。总之我们已是夫妻。我只问你一句，不管我做什么，你也是随我一起是么？”

    “公主大喜，请公主试嫁衣！”

    “臣接旨！”刘珏看了老爹一眼，随宫侍进宫。

    “临死还做梦！”刘珏气极手上用劲捏断了她的喉骨，明珠缓缓倒下。他抬头一看，一群禁军冲向王座上围住了子离。个个身手异常敏捷，竟不似寻常禁军。而百官也被冲进来的刘鉴人马逼在大殿一旁。

    子离抢先一步扶起刘珏：“平南王不必多礼，成都督也起来吧。”

    “哼，你猜到什么了？圣意也是你可妄加猜测的么？”子离声音变得更冷。

    “我意已决，人死百罪消，照旨意办吧。”子离有些疲倦。他明白，是自已一手纵容放任才让刘鉴下决心起了谋反之意。可是若不能借机一网打尽刘鉴的势力，等他慢慢坐大，死在这金殿之上的便是自已。

    子离跳了起来一个耳光甩过去，大吼道：“滚！”

    顾天翔闪身挡住刘鉴，闲闲道：“清王殿下若是想着钟右山统领的禁军，也就殿上这么多了。若是惦记着风城里的启国军士与您的人马，早在殿下与王妃一进宫时便全部被围杀。若是记挂着两千想由秘道进入风城的士兵，也全死了填实了秘道。还有，你的女儿与侧妃在殿外候着你多时了。”

    “王上！”两人跪下行礼。

    顾天琳心疼地瞧着子离微红的眼睛，委顿的神情，柔声道：“现在后悔不晚。王上是为了宁国大业，日后青萝不会怪你的。”

    不多时，乌衣骑出现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奔往南城门。

    李相老脸涨得通红，一甩袖背过了脸。

    子离淡淡道：“那我做错了什么？幼时就被你的母后害死了我的母后，年长点你的母后派杀手不止对我下手上百次！把你从别苑迎回你却不安心做你的清王要逼宫夺位想置我于死地！还向他国借兵掀起战争！实话告诉你，我宁国虽然几十年没有兵祸，却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他目中露出威严：“众位爱卿，清王勾结启国来犯，我等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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