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了。罗辛站在入口,看着室内。黑棺已经开启,棺材盖搭在一旁,一个清瘦的背影微弯着腰,手扶着棺材边缘,缓缓喘息。
对此,闻薄天的态度是不屑一顾的。他没有真正见过狼人,也不知道修和莫兰此行的目的,毫无防范意识。而且他太无聊了,他转化时间短,还无法抵御强烈的日光,白天不能出门,只有晚上这么一点点活动时间。大半夜能去的地方不多,bly是他的优选。
柳河半倚在围栏旁,瞥了一眼楼下,他与莫兰视线相交,莫兰也冲他淡淡低头。柳河社会场所混迹多年,看人颇准,有没有真本事一眼就叨得出来。他跟莫兰一个照面,立刻露了个笑脸。
鲁莱起身,来到围栏旁。莫兰体型并不算强壮,但他在异人的眼中是特别的存在,他像一根湿润的竹子,凭白生在喧闹的人群中。
柳河哼笑:“这回要加几滴柠檬汁啊?”
她只听说过他,没有见过真人,但她一下子便认出了。
“我们得马上回部落,现在这里太危险了。”
两位罗辛正在医院顶层欣赏夜色,一位站着,一位坐着,晚风吹拂他们柔顺的白发,如水下青草,盈盈荡漾。
“帮我准备衣服……”
……
冯芹:“没办法,这孩子犟啊。”
他进门的一刻鲁莱就察觉了,他的出现带来了周围气场的微妙变化。
鲁莱咬牙道:“那你告诉所有人,都在工厂附近等着,严防血族靠近,等明天他那什么狗屁评优一结束,我们马上离开,必须让他毫发无损回到部落!”
“是。”
这不是闻薄天除夕夜后第一次出场,他之前已经来过两次了,无一例外每次都是偷跑出来的——这点倒跟雷利的情况有些相似。修不允许闻薄天乱跑,尤其是在血族调查到鲁莱曾在bly出没后,这里就直接上了新生血族的黑名单。
“你们太年轻了,不能面对狼人。”他总是这样说。
鲁莱呼吸声很重,她越是与莫兰对视,越觉得寒冷,她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压迫力,指尖用力,又将闻薄天的脸刮破了。
鲁莱终于妥协了,她松手了,闻薄天撒丫子就要跳下去奔向他的救世主,被柳河拉住领子。
柳河:“你来接这小子的?还你了,今天给他免单。”
当与那金色的双眼对视上的一刻,血族保护自己的本能再次爆发,闻薄天猛地推开她,双眼充血,脸上因为酒精而产生的红晕荡然无存,变得苍白透明。他要跳下二楼逃走,柳河喊道:“别让他从这跳!”鲁莱闪电般冲过去,利爪抓住他的脖颈,往后用力一甩。
他披着黑色的绸缎,衬得苍白的肌肤好像蒙了一层发光的粉。
“走。”
他们的身影在万千灯火铺就的背景板前,一闪而逝。
闻薄天脖子处有血迹,但不明显,这点外伤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晕过去主要是被吓的。
“您的酒。”
他一出门,鲁莱马上掏出手机,部落的几位祭祀比较古董,不用这种现代化的设备,她打给冯芹,让她通知众人,莫兰醒了。
“柴龙!”闻薄天大吼一声,“我想起你叫什么了!”他鼻孔放大,鼻毛鼓吹得有点痒,举手揉了揉。“你还有脸跟我说话?你个走狗!居然敢背叛我!老子当初就不该可怜你,我就该让你妈死在康——唔!”
鲁莱的手不自觉钻进围栏,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沙发上昏迷的人站了起来。
有人端来酒水摆在他面前,闻薄天余光一扫,感觉这人身型有点熟悉,定睛一看,这不柴龙吗?
闻薄天坐在吧台椅上,长长的腿直接踩到地上。
闻少爷威胁的话说过太多,柳河只当笑话听了。他背靠吧台椅,椅背相较他的后背有些窄了,他顺势抻了抻脊椎,发出嘎嘣嘎嘣的关节响。
他开口说话,声音并不大,好像很轻易便淹没在人潮之中,但鲁莱的确清清楚楚听到了。
“莫兰……?”
鲁莱:“怎么了?”
鲁莱来到bly的时候,闻薄天已经被灌醉了,他被柳河拉到二楼角落的座位里耍酒疯。
鲁莱捻起桌上的苹果,吭哧一口啃下一大半。
“不用。”
冯芹支支吾吾道:“雷利说最早也得明晚才能走,他们部门明天要搞评奖评优……”
“你说呢?”
鲁莱一眯眼:“……你的孩子?”她想到什么,说:“那小子是你的直血……?”
闻薄天震怒:“你还敢赶我走?!”
“用帮忙吗?”
“你真会找时间。”柳河叼着烟,袖口解开,粗壮的手腕搭在吧台上。在他面前,是穿着一身花花绿绿名牌高调亮相的闻少爷。
闻薄天一脸嫌弃。
皮翰:“他在啊,他……诶?人呢?刚才还在这呢。”
鲁莱今夜来bly是为了跟柴龙讨论他接下来的安排,在首领的强制命令下,雷利终于同意跟他们回部落一趟。她怕中途会有血族阻拦,不想让柴龙随行,另外给他安排了一条线路。
莫兰没说话。
罗辛:“你没有。”
莫兰捏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重新坐回沙发里。修高大的体格并不妨碍他有一双灵巧的手,他为莫兰梳理长发,再整齐盘起。罗辛递上一顶黑色宽檐帽,莫兰戴上,遮住了灰白的头发。
莫兰中等身材,体型偏瘦,光看背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灰白相间的长发,一眼看去衰败枯老。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改善头发的状况,即便不像修和米依那样乌黑发亮,做到罗辛这般富有光泽也不费吹灰之力。可他没有这样做,漫长的岁月打磨了他,他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莫兰……真的是你!”他认清来人,情绪激动起来,捂住脖子叫道:“你快帮我报仇!他们——唔!”他的嘴再一次被鲁莱抓住,“闭嘴!”
午夜时分,bly照旧客满为患。
“他好像醒了。”
柳河见状,也走了过来。
莫兰摘下帽子,置于胸前,向鲁莱微行一礼。
柴龙委婉地说:“一会鲁莱公主可能要过来。”
“鲁莱公主。”
他的脖子被抓破了,流下鲜血。
闻薄天颤抖着□□,他脸蛋上渗出血珠,莫兰浅浅呼出一口气,神情缥缈,像随时都能散开的一团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