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刘佳枝紧跟着她，穿梭在熙攘的街道上。最后成芸找了一家毛肚店。一进门，一股混杂着芝麻油和麻辣调料的鲜香味扑面而来。

    成芸瞧她一眼，低头吃下最后一口毛肚，也坐直身子。

    成芸见她没反应，又问了遍，“吃饭了没？”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今天出来要干什么？

    刘佳枝忽然哑巴了，她要从哪开始说。

    “你久等了。”她说。

    刘佳枝一下子紧绷起来，表面淡定，心里如临大敌。

    “我也没。”她缓缓地转了转脖子，“刚起不久。来吧，找家饭店，边吃边谈。”

    不知所谓！

    刘佳枝冷笑一声，“要钱你给么？”

    她声音平淡，好像冥冥之中就在等待这一刻。

    无知无畏，无求无畏。刘佳枝看她这个样子，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也一点都不紧张了。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他怎么会喜欢你，你配得上他么？”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成芸淡淡地说。

    店里卖的是鲜毛肚，健脾胃，补五脏，免积食伤。讲究的是从牛肚子里出来，六个小时内就得洗净，处理，上桌。

    刘佳枝压低声音，“你们偷梁换柱，以为谁都不知道么？”

    从她跟那对老人讨保单未果开始？还是从她着手调查她的公司开始？亦或者……从她被那个黑邻居坑了15块钱开始……

    成芸的表情明明已经通晓所有，嘴里还是一派天真，“偷什么梁了，换什么柱了？”

    成芸掏出烟盒来。这是一盒新烟，她拉着塑料口，转圈撕开包装。“说吧，要钱？”

    成芸毫无表情，静静地听着，好像怔住了。

    “我说，你配不上他！”

    可也没偏的太远。

    “他帮了我的大忙，自己也惹上了麻烦，我觉得他是个老实人，你不觉得么？”

    交锋这时才真正开始。

    刘佳枝深吸气，“你们私自干的勾当，以为能瞒天过海多久？”

    刘佳枝强撑镇定，随意道：“可以啊。”

    刘佳枝看着对面的女人随意夹了一筷子，胡乱塞到锅里，拿出来就吃，实在忍不住说：“你那么吃不对。”

    “摄像机，录音笔，带着呢么？”

    成芸笑笑，刘佳枝又反问成芸：“你不是北京的吧。”

    她很好辨认，人群之中，细细高高，漆黑的一身，苍白的脸。

    ？

    成芸细长的手指把烟盒挑开，缓缓地说：“别不知好歹。”

    她在她离开后的第一秒就后悔了，她不应该这么好说话，她该反对。

    刘佳枝回神，差一点，她也陷入了回忆。“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勾当？”成芸挑挑眉，依旧泰然自若，“什么勾当？”

    她个子好高。亏得刘佳枝今天特地穿了一双高跟鞋，还是比她矮了许多。

    “都行。”

    成芸终于有了动静，她的目光慢慢移到刘佳枝的眼睛上。

    “吃饭了没？”

    成芸等着，刘佳枝又说：“他是我朋友。”

    成芸筷子在碗里转了转，说：“你是老北京啊。”

    她好像忘记了她曾经骂她是婊子。

    入座之后，点菜、等菜、上菜。期间成芸一直面无表情，没有要谈话的意思，一心一意地等着吃东西。

    “二十六号！”

    刘佳枝被她看得心里一慌。成芸真的是一脸迷茫，等着自己解答。

    刘佳枝简直气死了，整个后背都发烫。

    成芸的眼神一瞬间变了。刘佳枝手紧紧抓住胳膊。成芸自下而上看向她，眼神就像深宅厉鬼。

    没查到么？她当然查到了。但她也只知道成芸的老家在白城而已。

    刘佳枝忍不住揉眼睛，等再睁开，赫然看见成芸凝住的苍白面孔。

    成芸微垂眼，看着桌子上还没有吃光的盘子，毛肚一条一条地躺在里面。刘佳枝觉得自己比她紧张一万倍。

    菜上齐，火烧开，毛肚下锅。

    “你别管我怎么认识。”刘佳枝头一扬，“他是个好人，你不是！”

    千古以来，真正点燃女人之间火焰的，永远是男人。

    变得太快，刘佳枝后悔刚刚吃那么多，现在胃里很不舒服。

    在刘佳枝火气上来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成芸已经得出结论。

    这是周东南爱着的女人。当初她问他到底为什么喜欢上这个女人，周东南给出一个让她胃疼的答案，漂亮。

    她好像真的刚睡醒不久，从梦里，从记忆里，带着难以明说的通透和疲惫，只能用一支烟来给自己提神。

    “你想吃什么？”

    刘佳枝不懂她为何提起这些不想干的，不太在意地应承，“是么，现在没了？”

    气氛好似一瞬间剑拔弩张。

    涨饱了。刘佳枝点头，成芸又说：“找我干什么？”

    刘佳枝脑子一热，轻咳说：“吃毛肚讲究‘七上八下’，但不能乱烫。”她一边说一边演示，筷子夹着，放到锅里一滚。“要注意毛肚形态，摊开得是单层的才行。你那样乱塞，毛肚受热不均，质地不细腻，肯定不好吃。”

    “你是谁，哪儿来的，怎么认识周东南。”成芸接连发问，速度很快，神色半分面子也不留。

    刘佳枝忽然觉得，他爱上她，或许不只只是因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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