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平平安安地回了家。周蓓蓓终于知道了自家房子的真相，大哭一场，不知道是最后的希望落空，还是心疼别的什么。

    动不了了！

    “不是所有人杀了人都会被良心谴责的，有些人在意的只是哪种处理方式风险小。”甘卿摸了摸凑过来的猫头，“林老太索要的金额太大，够上社会新闻了，他们这些老年人，为了棺材本，闹起来能玩命。要是真让她闹出了圈，那可实在太麻烦了。相反，人死了更好处理，等这事风头一过，就把尸体拉到远地方，随便找个垃圾堆一扔，被人捡到，也只会当成猝死的流浪老人处理。”

    甘卿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看见一辆非常低调的黑色小轿车停在不远处的路口，隐约有点眼熟……今天好像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这辆车！

    “喻兰川今天请假，你知道吗？”于严说，“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他就因为自己弟弟被绑架那一次请了一次假。他是……怕你走。”

    喻兰川被她喷得一愣，好一会，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方向盘，嘴角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个笑。

    甘卿终于有点头疼了：“小喻爷这是要当我经纪人吗？我还没出道呢，就把我的行程广而告之。”

    但……

    “不是，母猫啊？母猫怎么叫起来这个调的，你们确定这位不是一只女装大佬吗？”于严说，随后又转向甘卿，“等等，你怎么知道她比划什么？你连哑语也看得懂？”

    甘卿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冲他笑了一下：“好，加油。”

    甘卿蓦地扭头，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孟叔。”

    甘卿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愣了半天，突然掀开被子一跃而起，一瘸一拐地跑出屋：“师……”

    不过她也好歹算是解脱了，不用每天再去盯股指，市场上有点风吹草动就焦虑了。

    于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像不理解自己一个片警，为什么要和犯罪分子火拼一样，他也不理解甘卿这种什么都“懂一点”的人，为什么会屈就在一个小黑店里当“托儿”。

    于严瞠目结舌，传说中的点穴！

    悄悄气呼呼地跑过来，一把抱起无毛猫放进猫窝，翻着眼睛看向于严，飞快地比划了一串哑语。

    闫皓和悄悄一起瞪向她。

    动不了了吧，我们还要活埋了你，看你上哪要钱去。

    甘卿充耳不闻，沉默片刻，她问：“我师父呢？”

    无毛猫愤怒地朝他叫唤了一声。

    “一般人没那么大手劲‘点穴’，”甘卿说，“而且跟人动手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老老实实地站在那任你点，这种所谓‘点穴’其实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也不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但吓唬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应该够用了。”

    人还在，年总还是要过的。

    甘卿缓缓地转过头来，脸在素白的路灯下没什么血色，干燥的嘴唇裂了一道小口，一侧的眉梢轻轻扬起，她忽然变得不那么像可亲可爱的“梦梦老师”了，把声音压得很低：“看过我的档案，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你还打算留我住在你的片区里？”

    “没办法嘛，”于严冲她一摊手，“组织袭警的是那几个黑车司机，林老太太自己气死的，属于意外……要说起来，跟那个极乐世界给她瞎吃的致幻剂关系更大。气功大师他们那伙人充其量只能算‘私自藏匿尸体’。”

    于严说：“他小时候被绑架的那事对他影响很大，这么多年，就一直对这事念念不忘，他还以你为原型画过一本素描。”

    入狱六年后，她在狱中因病去世。

    于严看她年纪小，就很耐心地给她解释说：“而且像老太太这种失踪死亡案件，我们一开始不能断定是意外还是谋杀，法医肯定要验尸的，不可能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尸检结果证明老太太就是心脏猝死，不然你以为我不想让那个狗屁气功大师把牢底坐穿吗？因为他，我差点被流氓群殴！”

    “你跟我抢凶宅？还高价？真……”甘卿忍不住骂了一句，转身就走，喻兰川连忙发动车子，隔着几米，不声不响地缀着她。

    闫皓忍不住问：“那、那怎么办？”

    “哦，懂了，他不见我。”甘卿冷漠地说，“没把我扔在大街上，是怕我给他惹麻烦吧，特意把我捡回来，自己躲出去？”

    孟天意追了出去，可那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了留下一行血迹。

    他话没说完，一只无毛猫从悄悄怀里跳了出去，闪电似的蹿到桌子上，探出一双硕大的眼睛，打量着于严。

    悄悄着急地伸出手，要比划什么，甘卿轻轻地搭住她的手腕。

    “得了，陈述客观事实，别这么看我，弄得我觉得自己玷污了纯白灵魂似的。”甘卿摆摆手，插着兜走出了宠物店，无毛猫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呼噜”了一声。

    虽然韩东升依然升迁无望，韩周依然不及格，刘仲齐仍然在和英语死磕，喻兰川的年终奖总比预期的少。

    甘卿谦虚地说：“一点，连猜再蒙。”

    于严一蹦三尺高：“这是什么！长得好恐怖啊！ET吗？”

    铁路部门已经宣布进入年底春运，宠物店的寄养业务也随之多了起来，于严一嗓子领衔了一场猫狗大合唱，楼上楼下“汪汪喵喵”，七嘴八舌地跟他一起嚎，简直是一场灾难。

    甘卿听到这，抬头看了他一眼。

    “心脏猝死，有很多种情况。”甘卿说，“尸检只能检查出她是这么死的，很难说诱因吧？”

    “杆儿！”

    甘卿一愣。

    “唉，太尴尬了，我觉得自己像个说媒拉纤的。”于严把帽子摘下来，抓了抓自己的一头短发，“梦梦老师，你的水逆符虽然不太灵，但是我都习惯定期找你拿新的了……”

    临走时，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客厅里女人的遗照。

    醒过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她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床头放着一杯热牛奶。

    于严带来消息，全市范围内针对传销、诈骗的严打活动年后就要开始了……不过经过这么一场，这些被解救的老年人们都成了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一时半会也不会上新的当了。

    于严：“嗯？”

    那也是一个冰冷的冬天，她狼狈地走在路上，身上的伤口被冷风吹得没了知觉，血走一路滴了一路，最可怕的是右手上一道刀伤，几乎贯穿了少女的手臂，整条袖子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头栽倒在泥塘后巷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