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了个眼色:“给他解开。”
话音没落,又对他另一条腿施以同样的“酷刑”。
瘸腿二师兄一抬手,拦住光头,颇为慈祥地对刘仲齐说:“你知道个屁,快滚吧!”
“师兄,师兄!”他屁滚尿流地跑回他们租的小院,还没来得及跟二师兄说上话,瘸腿二师兄的电话就响了。
刀疤脸最小,别人都是他师兄,所以拉也拉不住、拦也不敢拦,只好束手在旁边站着,独自承受英雄少年刘仲齐喷火的视线。
三个大流氓面面相觑片刻,竟然好像都有点过意不去,好像他们也知道薅毛不能可着一只羊似的!
光头站在旁边听了一会,都是老段子,笑不出来,于是他丧家之犬似的低了头,往回走。
这时,年久失修的收音机突然跳了台,杂音里传来新闻主播四平八稳的声音:“下面临时插播一条本地新闻,据悉,昨晚有一少年在小水塘区被绑架,受害者男,十六岁,身高一米七七,失踪时穿蓝色运动鞋、牛仔衬衫,衬衫掉了一枚纽扣……”
甘卿让过了两辆“特快”,终于等来了一辆普通公交车,她打开导航,搜到了那个待拆迁的城中村。
“五十万就能救命,这些有钱人家里,谁还没有五十万?”他想,“反正警察已经在抓我们了。”
刀疤脸不甘心:“不是……咱们好不容易来了,就这么回去?师父和师娘就大师兄这么一个儿子……”
刘仲齐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光头茫然四顾,正午的阳光细细地蒸着地上的积水,私搭乱接的电线蛛网似的在他头顶打着结,一根歪歪斜斜的电线杆上贴满了各种“无痛人流”和“办证贷款”的小广告。几家钉子户里还有人,都聚在村口小卖部里打麻将,地面积了一层瓜子皮,旁边摆着个旧式的小收音机,电台正在播相声。
“不行,解开他瞎昂昂(嚷嚷)。”光头——因为不敢还手,被师兄一肘子抡肿了脸,说话也大了舌头——他蹲在地上,委屈地露出一双小三角眼,见二师兄抬胳膊,连忙又缩脖抱头,蜷成一坨。
二师兄在他脚踝上轻轻踢了一脚:“行了,快起来吧,活动活动。”
光头一路跑了出去,在破败的城中村里徘徊了几圈,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有心想找个地方再灌一个酩酊大醉,一摸兜,发现就剩俩钢镚了。
然后这三位大流氓围着刘仲齐和包子团团坐下,二师兄跟他谈判:“我们也可以给你吃,但是你不许叫。”
二师兄:“喝水吗?”
她不用丐帮,不过有自己的门路。
是等死。
光头听完愣了,随后一激灵,撒腿就跑。
刀疤脸就捏了个小包子,放在他鼻子底下。
他们哥仨的文化水平加在一起,大概也就能凑个初中肄业,基本是法盲,但大概的常识还是知道的。比如一般小偷小摸、坑蒙拐骗,只要自己小心一点,警察没那么大精力到处通缉他们,偶尔运气不好被抓住了,也顶多蹲几天看守所。
但是奇异的,那阵剧痛很快就消退了,紧绷的肌肉松下来,既不疼也不麻了。
这瘸腿二师兄方脸大眼、厚嘴唇,是一副憨厚木讷的长相,可一冷笑起来,脸上却横肉四起,顿时变得狰狞了:“警察没那么容易抓住我们,但是我们要找你可不难,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想好了。”
二师兄没了脾气,一言不发地出了门,买回了几斤包子。
光头盯住他,猛地刹住脚步,眼睛红了。
二师兄就过来,抓住了他的腿,刘仲齐吓了一跳,慌忙想往回缩,可是那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说什么也挣不开。
“别打了!”刀疤脸崩溃地指着刘仲齐问,“这个到底怎么办?”
刘仲齐擦了擦疼出来的眼泪,试着动了一下腿,整个人轻了起来。他迟疑着爬起来,在原地走了两圈,发现两条腿非常灵活,几乎能出去跑个一千五百米,于是震惊地看向那瘸子。
由于敌我悬殊,英雄少年不支败北,在小笼包的攻打下缴械投降。
刘仲齐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几个绑匪教训——他亲哥都没教训过他!于是起了逆反心:“你知道什么?”
瘸腿二师兄没吭声,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揉捏着自己的跛脚,出了神。
刘仲齐嘴还没闭上,就顺势深吸一口气,预备咆哮。二师兄被英雄少年张开的大嘴吓了一哆嗦,本能地又把袜子团塞了回去。
“但是你肯定会功夫吧?我那天看见你们翻墙……”不能免俗的,中二少年心里起了些幻想,刘仲齐小心翼翼地问,“就……轻功什么的?”
刀疤脸和光头还没回过神来,木呆呆地跟着他往外跑。
光头被打肿的脸泛着油光,迎风一吹,火辣辣的疼。忽然,他意识到,师娘说带师兄回家,不是“看命”。
英雄少年被堵着嘴,用一个巨硕的白眼说话:“你做梦!”
放走了乌龙绑架案的受害者,光头被二师兄按在了椅子上。
二师兄笑了一下:“不是,那都是骗人的。”
“一看就知道,你们这些没吃过苦的小兔崽子,不愁吃,不愁喝,闲的没事耍脾气。”二师兄摆摆手,“放了你,就赶紧回家去吧。好好念书,生在好人家,还不知道珍惜,唉!”
光头不肯在小崽子面前展示自己的熊样,听见这话,就背过头,伸出蒲扇似的大手遮住了脸。
雪白的发面小包子还冒着热气,像加了一层柔光滤镜,有一块面皮给馅里的油浸成了半透明,能隐约看见里面的馅,浓烈的香气流露出来——猪肉大葱馅的。
刀疤脸追了几步,没追上,又无措地回头去看他的二师兄。
二师兄的眼皮无端一跳,接起来:“师娘……哎……什么!”
刘仲齐吃饱了,一腔热血都奔着肠胃去了,没在头上逗留,听完确实是有点被恐吓住了,再说他也不能在绑匪有意释放他的时候激怒对方,于是抿了抿嘴,没吭声。
对了,他昨天晚上把钱都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