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个。

    严争鸣独自留在了程潜屋里，随手抽出一本关于扶摇派最近的记载，默默地在旁边看了起来，俩人谁也没搭理谁，直到天黑，雪青带着食盒走进来，诧异地看了一眼仍不肯走的严争鸣：“少……掌门。”

    程潜却没有他这样没心没肺，他已经看见了唐晚秋的脸色。

    毕竟，他们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师父魂飞魄散。

    严争鸣他们好不容易在青龙台周围的茶馆找了个位置时，正赶上两个修士在比试，一个使刀，一个使剑。和海上他们遭遇的那场大魔之战不同，这种水平的比试，你来我往的一招一式都能看得清。

    程潜充耳不闻，手指缓缓地划过木剑的边缘，站在原地，慢吞吞地道：“哦？这么说，这位被人崩掉了剑的兄台……想必是很有真才实学了？”

    “你这个不孝不悌的东西……哎哟！”严争鸣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什么鸟剑，我再也不练了！”

    严争鸣这才感受到了师父当年对着他们几个的无可奈何。

    程潜和李筠一同抬头瞪他，

    程潜十分莫名，与他目光一对，那男子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潜，开口道：“木剑也未见得不如铁剑——我听这位小兄弟的意思，想必是对剑道见解深厚了？”

    “最早的记载是青龙岛建成的时候，说扶摇一长老携两名弟子，代掌门来朝贺。”李筠道，“一串名单中第一个提到的，似乎很是荣耀……”

    等他筋疲力尽，实在迫不得已要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屋里已经被大师兄祸害成了一个盘丝洞。

    程潜看起来还没吃就已经饱了，半晌方才憋出一句：“师兄多虑了，我想得挺开的。”

    “饭没用完，谁让你们上糕点的？”

    严争鸣：“一口饭没吃先喝茶，你这都是什么臭毛病？”

    严争鸣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去？”

    “我从青龙岛上弄到了这个，”李筠将他翻出来的那堆破烂摊在桌子上，努力忽略了掌门惨烈的哼唧，解释道，“这是青龙岛上的岛志，记载了历年各大仙门中发生的一些大事，其中有一些提到了我们。”

    而青龙会试则在仙市尽头的青龙台上进行。

    程潜漠然道：“不，我可能是个杀猪的。”

    “刚才青龙岛主召我去见他，邀请我们在岛上逗留一段时间，”严争鸣靠在一张桌子上，慢吞吞地宣布道，“他说仙市过后岛上大能要开讲经堂，他已经给我们留了位置。”

    而端坐盘丝洞中的大妖邪还不让他进门：“洗洗去，你打算一身汗就直接躺下睡吗？”

    青龙岛的讲经堂是所有无门无派的散修们最向往的地方，无数未得名门而入，想要碰碰运气的散修或者凡人都会来到这里，以期得名师指点后走上正统的修行路。

    严争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顺口道；“等你拿木剑不砸脚了。”

    程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被子里冒出了头来，侧着脸静静地看着他。

    当然，讲经堂容不下那么多人，经过层层筛选，最后能入讲经堂的也不过是百之一二。

    程潜默默地伸手摸筷子，还没碰到，就被严争鸣一巴掌打掉。

    韩渊伸长了脖子，问道：“还有我们？怎么说的？”

    “什么玩意，这茄子竟然没削皮！没削皮的茄子是给人吃的？”

    程潜：“……”

    这么多年，严争鸣一直养在深山人未识，临出发之前师父对他说的一干耳提面命，还全都被他当成了耳旁风，此时贸然到了青龙岛，他基本上什么都不懂，又不敢多嘴多问，时常要想东想西，一段时间下来简直是心力交瘁。

    过了好久，他突然在一片寂静中开口道：“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了。”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干什么呢？”

    他十分节约地换了一把普通的刀，将上面的刻痕刮掉，平平淡淡地道：“说什么？”

    “铜钱，”严争鸣抬脚踢了程潜一下，“把你那破刻刀放下，抬头，说句话。”

    “净手。”严争鸣皱着眉道。

    严争鸣伸手一拦，将不情不愿的程潜拦在身后，懒洋洋地冲对方拱拱手，说道：“小孩子信口开河，说煤球是白的也是他，兄台听了一笑就是，请了。”

    “青龙台”占地不过三四丈见方，却不知使了什么秘法，走上去一看才知道大得没边，其中甚至装得下山河江海等等可以假乱真的幻象。唐晚秋与其他一行修士围着青龙台站了一圈，大概是维护会试秩序。

    严争鸣听了毫无触动，心道：“反正他骂得是青龙岛，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硬邦邦冷冰冰的话将他的师兄弟几个人都说得灰头土脸，卓有成效的终结了这次短暂的会议，李筠和严争鸣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拿这三师弟怎么办。

    “这个我说了算。”严争鸣简短地驳回了他的话，同时站起来活动了一番手脚，在程潜大难临头的目光下，做好了大折腾他一场的准备。

    随即，他嗤笑了一声，说道：“什么？‘扶腰’派？都没听说过。我看这讲经堂不入也罢，什么猫猫狗狗地都能托上三姑六婆的关系进来，这青龙岛的什么会试也是沽名钓誉，骗你们这些不明内幕的傻子呢！”

    程潜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心道这可真是新鲜，自己拉不出屎来怪茅坑么？

    韩渊直眉楞眼地问道：“那怎么办？收拾行李各回各家？”

    “我已经答应了岛主，但没有想依附青龙岛的意思。”严争鸣顿了顿，又不知要说服谁似的补充道，“真的没有。”

    这时，那方才落败的散修剑客从青龙台上下来了，径自走到黑脸男子旁边，叫道：“哥。”

    严争鸣都服了：“我算是听出来了，咱们派源远流长，多年来盛产邪魔外道与各种怪胎，还名门——我看能苟延残喘至今，还不定是哪个死不瞑目的祖师爷保佑呢。”

    程潜在黑暗中磨了磨牙，钻进被子里蒙住了头，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这句话他说完就后悔了，严争鸣痛苦地转过头，不再看程潜，飞快地出尔反尔道：“我就随便说说，能回去最好，回不去拉倒，你也别太信。”

    获得了胜利的严争鸣双手拢在脑后，但他的得意来得快没得也快，程潜不理他了，他就平躺在床上，望着床帐发了会呆。

    ……又被严争鸣一巴掌拍掉。

    程潜：“给我！”

    不过这天他突然觉得两个时辰不大够，想在外面练一宿。

    程潜漫不经心的表情开始破裂。

    韩渊贴着墙角惶恐地看着他，那神色似乎对本门剑法产生了什么阴影。

    程潜：“三个。”

    程潜脑门上一根青筋暴跳，忽略了他的问题：“我才不跟你睡！”

    他这话还没说完，李筠忽然拉了他一下，低声警告道：“小潜，别胡说八道！”

    除此以外，最受人瞩目的，要数天下散修们翘首企盼的“青龙会试”。

    有时候，一个人或者一小部分人，可能经历着天崩地裂，但光阴却并不会因为谁而停下来，世间万物依然匆匆。

    两人闹了个不可开交，简直连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显然，在这一点上，韩渊和他十分心有灵犀，小叫花见不得别人欺负他小师兄，立刻上前一步，一肚子街头顽童的荤话已经到了嘴边。

    程潜对待别人——哪怕是扶摇山上带来的道童，都是有点疏远的彬彬有礼态度，当然不可能跟一干莫名被伤及池鱼的道童大动干戈，只好任严争鸣得逞。

    “先凉后热，哪有冷热菜交替吃的？”

    严争鸣道：“不行，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这几天我得看着你——你天天都练剑练到这么晚吗？”

    “还有这事？”严争鸣从脖子里掏出掌门印，问道，“你们谁要争？赶紧拿去，我不在这受罪了，我要收拾行李回家。”

    分明是有名有姓有来历的门派，却要像无根的散修一样蹭着人家的讲经堂学些雕虫小技。

    “什么？你吃饭喝汤用一个碗？”

    像扶摇派这样的，俨然是岛主亲自给开了后门，否则他们几个人还真的未必能通过青龙会试。

    “说不准，”严争鸣颇为尖刻地道，“那唐真人看起来在外面要了二三十年的饭，他们也说她只是出去游历了一段时间。”

    青龙台旁边护法的唐晚秋显然是听见了，脸色顿时难看得山雨欲来，只是她不敢擅离职守，只能狠狠地瞪向这边，眼神如刀，在黑脸男子与扶摇派众人身上各剜了一眼。大概是想要将这胆敢在青龙岛上出言不逊的黑炭头与这几个靠裙带关系进来的小崽子全都踢出仙市。

    因为这个，严争鸣几次三番阻止未果，差点和他吵起来，可惜他一概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