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使之翼 七

    “大夫？”男人有点困惑。

    四号楼后边是一个狭小黑暗的胡同，这里位置太偏僻，城市建设不到位，有很多已经没人住了的废旧平房，杨曼一脚把废居整个的大门都给踹了下来，这曾经的空手道职业运动员实在有点……彪悍过头。

    沈夜熙笑了：“她当然没有翅膀，她背后背的还是你给她买的假翅膀呢，对吧？”

    沈夜熙对她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天晚上，这片名不见经传的居民住宅区可热闹大发了，一串警车从不同方向开过来停在楼下，警笛声四起，灯光整个把夜幕都给染得五颜六色。无数群众从自家窗户往下凑着围观——警察逮人啦，带枪的！

    这回男人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好像理解不了这句话一样，他的脖子神经质地往旁边扭动了一下：“我妈妈是坏人？”

    这时姜湖突然叹了口气，拍拍手，轻轻地叫了一声：“林林。”

    沈夜熙在背后轻轻说：“差不多不要再往前了，危险。”

    男人听见这声尖叫，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样，单手就把小姑娘给提了起来，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女孩脆弱白皙的脖子上，焦躁地在原地转着圈：“不，不要，别过来！别过来！我做错了事做错了事！别过来，别过来！”

    沈夜熙一把拉过姜湖的手臂，把他往后拽了两步，本来想把这人推到身后去，却在看见姜湖脸上一成不变的从容时候，下意识放松了力道，只听姜湖仍用那种轻轻润润的声音说：“我不知道，可是你的老师说你是。”

    盛遥却沉默了一会，说了句“知道了”，然后猛打方向盘，顺手把警笛打开。

    男人看看沈夜熙，又看看怀里快吓哭的孩子，迟疑了一下，掐着孩子脖子的手松了些。

    杨曼瞟了一眼沈夜熙——这太扯了吧。

    男人有些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叫什么？”

    姜湖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叫徐林，你小学就是在路口的太平路小学上的，是不是？我原来也是那里的，还认识你的一个老师。”

    莫局长厚颜无耻地利用爱人的关系挖过来的人，可千万别让大家失望。

    男人转过头去，好像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一样，有点急切：“可是，可是她说……我妈妈说……”

    “我不是，我只是个医生，大夫。”姜湖又上前一步。

    就在这时候，昏暗的胡同里走过一个流莺似的、醉醺醺的女人，猛一见着这么多带枪的警察和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吓得立刻酒醒了，手提包掉在地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虽然立刻让一边冲过来的探员给捂住嘴拉到一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盛遥一愣：“啊？”

    有人用黑色的记号笔在那里画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照片正好在那眼睛的瞳孔中。

    姜湖点点头，没在纠缠这个问题：“我一看见你就想起来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那轻轻的声音却轻易就穿透了男人的吼声，男人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姜湖：“真的？”

    他们搜查的时候，盛遥和苏君子正开车往这里赶，苏君子不时看着窗外，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焦躁，盛遥说：“要不我送回家吧，杨曼那边看来已经确定嫌疑人了，人手够了。”

    大门落地发出一声巨响，同时屋里的人呈现在众人面前。

    苏君子揉揉鼻梁，笑了一下：“回家我也安稳不了，还是跟你们一起吧，夜熙回来以后大家效率明显见高，晚上说不定能逮着人呢。”

    没有了温情，就是病态。姜湖说：“可是我觉得我有点想通，他下一步要去哪里了。”

    姜湖仍保持着那样慢悠悠，但是笃定平静的声音说：“嗯。”

    ——什么也没有，除了绝望，这房间只有一盏功率特别小的灯，逼仄狭隘，大钟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就像是个冷漠的审判者。所有的东西都呈现出某种奇怪的次序，好像全都是用尺子精确量过一样。墙壁上有女人和孩子们的照片，孩子的装束和第一个失踪的孩子像极了。

    苏君子摇摇头：“哪天我给你留意一下吧？哪个姑娘能找着你这么个细心又体贴的，也算是有福气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不注意的话几乎要被忽略过去，可是就是成功地把那焦躁不安的男人稳定下来，姜湖拍拍沈夜熙的肩膀，越过他，走到前边，沈夜熙下意识地做了个阻拦的手势，却最终还是让他过去了。

    被吓得言语不能的流莺被几个探员装模作样地扣上了手铐，姜湖冲着那边扬扬下巴：“不信你看。”

    沈夜熙拉开车门跳下来：“姜湖你确定？”

    姜湖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白裙子的小姑娘本来也让这些个荷枪实弹、看起来不大友好的人吓了一跳，却瞥见了沈夜熙挡在身后的姜湖，眨巴眨巴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你是那天来合唱团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