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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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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道:“你怎么这么会碍事!”

    水榭两岸原本还能端坐的人这下也不能忍了,全都站了起来,连楚天权都好似有些意外,随即,楚天权笑了,说道:“有意思,真行,看这么一场戏,多活十年,多谢,咱们走了!”

    周翡锁他虽然也不是闹着玩,但也知道谢允虽然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关键时刻绝对靠谱,于是二话没说,便将身上的九把钥匙掏了出来。

    周围一圈人倏地退开,那“玄武卫”捻了捻手上的血迹,摸出那没慎独方印,将它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看清了浮雕在上面的水波纹,便笑了起来,说道:“多谢玄武主,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明琛被一群如临大敌的侍卫簇拥着走在前头,谢允却与他相隔了几丈远,不肯并肩而行。他兀自出了会神,低声对周翡解释道:“我在我们这一辈人里排老三,十三岁那年,被我小叔接回金陵,离开旧都之后,我便一直在师门中,与宫墙中雕栏玉砌格格不入。明琛那会正是好奇粘人的年纪,不知怎么特别黏我,唤我‘三哥’,白天到处跟着,晚上也赖着不走。我一个半大孩子,还得哄着这么个赶不走的小东西,刚开始很烦他,可是宫中太寂寞,一来二去,居然也习惯了。现如今他大了,心思多了,有点……我见了他有难,却还是忍不住多操心一二。”

    白先生喝道:“拦住他!”

    这一行人虽然有谢允这样的顶尖高手护卫,周翡、白玄二人与赵明琛身边的侍卫也个个武功不俗,却毕竟人少,面对千军万马,即便是高手也只有自保的余地,当下便不恋战,飞快地从包围圈外撕开的口子里鱼贯而出。

    霍连涛其人,武功未必高、心智未必顶尖,但“壮士断腕”和“祸水东引”两招用得实在是炉火纯青,这回赵明琛为了召集整个南朝武林,将霍连涛当成诱饵抛出去,霍连涛反应过来,自然心存怨愤,可请柬上带了水波纹,已是昭告天下、覆水难收。所以他方才来了这么一出摔印,一半是为了从木小乔手下脱身,另一半恐怕也是为了恶心明琛。

    白先生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

    长刀在他咫尺之处出鞘,掀起的刀风传来淡淡的、泡过鲜血的冷铁特有的咸味,利索地将背后偷袭的铁箭在空中一分为二。

    周翡心里一跳,心道:幸亏让杨瑾他们早走了,不然岂不是要陷在这里?

    赵明琛往旁边踉跄了几步,被勒在他腰间的铁链撞了个屁股蹲。尺寸光景中,他在生死边缘打了个转,赵明琛忘了自己的仪态,呆呆地跪坐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喃喃道:“三……三哥?”

    几大高手齐刷刷地挤在这小小的水榭中,原本是个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平衡,谁知尚未商讨出个所以然来,先有人不讲规矩,来了一场卷包会!

    楚天权笑道:“你们霍堡主办事不利,要吐露人家的秘密,被自己的大靠山灭口,如今杀人凶手出来主持大局,还有人听他的,哈哈!”

    她只好自己先撤一步,想迁就谢允,绕到他那边,不料谢允又跟她谦让到了一处,俩人同时一退,又撞在了一起。

    他一个半大孩子,哪怕身后跟着一大帮高手,也着实难以服众,然而就在这时,白先生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冲明琛见礼道:“康王殿下。”

    谢允冲他一拱手:“朱雀主请了。”

    周翡掰着手指头已经数不清此时有几拨人搀和其中了,闻听此言,顿时一个头变成了三个大。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怀里那九把钥匙,心道:“要么我先把锁打开?”

    说完,她一拎望春山,对谢允道:“我跟你去救你那倒霉亲戚。”

    霍连涛喉中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谢允点头道:“不错。”

    原本有些犹疑的人见了,也纷纷加入其中,方才被丁魁一个人便冲得七零八落的岸边居然被李晟理出了头绪来。

    外面正在跟李晟等人缠斗的一个玄武门下的男子应声抬头,丁魁拼着大喝一声,强提真气,用后背接了猴五娘一掌,一口血喷出来,同时慎独方印抛给了那玄武卫!玄武卫都是丁魁的死忠,丁魁不担心他们拿着东西跑——何况眼下这情况也跑不了。

    一帮武林人欢欣雀跃,以为是援军到了,纷纷附和道:“拿下北狗!”

    “咱家姓楚,小字天权。”那假冒玄武卫的秃顶人说着,将慎独方印收入怀中,团团一抱拳,笑道,“南面的诸位英雄,久违了呀。”

    木小乔倏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射在赵明琛身上。谢允的手难以自抑地颤动了一下,倘不是天门锁还拴在手上,他大概立刻便会赶到那边。周翡之前一直觉得天门锁是个神物,直到急着开锁的时候才意识到,快速给这九把长得极像的钥匙分出个先后来是怎么焦头烂额,一不留神便对错了口,忙道:“你别乱动!”

    同是跟齐门有一段露水似的师徒缘分,周翡学会了怎么打群架,李晟则好像学会了怎么指挥别人打群架。谢允见此,不由得对周翡赞叹道:“你哥有大将之风,你就不行,大概只能当个女土匪。”

    猿老三的胳膊!

    周翡听到“懿德太子”四个字的时候,倏地一震。

    猿老三脸上贪婪的神色近乎狰狞,一把将李晟推开,口中道:“小子别碍事!”

    反正以谢允的为人,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趁机溜走,也应该不会丢下吴楚楚和李妍不管。

    周翡听闻妙手回春的大药谷居然还有活的后人,心里先是一喜,随后想起应何从那句斩钉截铁的“时日无多”,便又是一惊。

    方才趁着人多势众、气势汹汹要诛杀邪魔外道的一帮人乍一见他杀过来,都懵了,前面的往后退,后面还有喊着“报仇”往前冲的,两拨人马撞在了一起,不等丁魁出手,便自己先乱作一团,当真是乌合之众——不过话说回来,倘或真有本领,除了木小乔这种别有隐情的,谁会留下供霍连涛驱使?

    “后生仔,有些门道,就是见识少了点。”这陌生男子冲李晟笑了一下,随即他一挥手,身后玄武派的人骤然自相残杀起来,一部分人暴起,将刀兵捅向旁边的同伴,不多时便将毫无防备的玄武教众杀了个乱七八糟,随后这些人整整齐齐地在那“玄武卫”身后站好,纷纷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不知谁大叫了一声:“霍堡主……霍堡主死了!”

    “康王乃是贵妃所出,当今的皇长子……”

    一根天门锁,一段锁链,左边牵着近乎禅意的极静,右边牵着叫人眼花缭乱的莫测。

    吴楚楚在旁边凝神想了片刻,说道:“那位朱雀主为什么会怀疑霍老堡主的死因和霍先生有关?这里头肯定有北边的手笔,端……谢公子方才说的‘黄雀在后’有他们吗?”

    水榭中,木小乔这个浑人才不管来人是“南斗”还是“北斗”,心无旁骛地对霍连涛步步紧逼。白先生情急之下连叫了三声“朱雀主,且停一停,大局为重”,木小乔却充耳不闻。

    赵明琛倏地一摆手,指着楚天权道:“还不将他拿下!”

    小小的水榭中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辨。

    说着,他手一挥,便要带着自己的黑衣人大摇大摆地走。

    谢允丝毫不给他喘息的余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北斗楚天权竟敢私跨边境,谋害皇长子于永州——这就是出兵的理由。”

    就在这时,李晟突然趁着丁魁被霓裳夫人他们缠住的时候退出了战圈,皱眉凝神思量片刻,他开口朗声道:“不能让玄武门下的人汇合,他们要把咱们包饺子!”

    周翡钻到桌子底下才把钥匙捡回来,没心情听他再攻击中原人,瞥一眼,见水榭中木小乔已经和玄白二人动了手,便当机立断对杨瑾道:“带她俩走,城外汇合!”

    杨瑾突然大喝道:“小心!”

    她的刀身与刀风此消彼长、此起彼伏,人眼几乎无法分辨,那长刀快到了一定程度,便真如极北关外之地的暴风雪,叫人什么都看不清,却无端裹来了一种浩瀚暴虐的压迫感,水中冲上来的箭好似雨打芭蕉,与长刀碰撞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后纷纷落下。

    她第一次见木小乔的时候,那时她和他隔了一个山谷那么远,见他与沈天枢和童开阳等人动手,认为这个传说中的朱雀主已经可以位列“妖魔鬼怪”范畴,非人也。而今,她终于看清了这活人死人山的大魔头,发现他身形不过与谢允相仿,只是个略显清瘦的普通男子,他靠在水榭中溅了血的柱子上,面色苍白,沾染了一身说不出的倦色。

    谢允却十分镇定,他想了想,伸手一按周翡的肩,说道:“不急,这只是个开头,至少还有两拨人没出手,等着‘黄雀在后’,你的刀先不要忙着出鞘。”

    谢允面无表情道:“我有不祥的预感。”

    “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他有几分茫然地想道,“我干嘛要跟他们搀和?”

    “因为北朝眼下一边是曹宁拥兵自重,一边是太子频频往我朝求和,曹仲昆倘有什么三长两短,北朝便得动荡,对他们太子来说,动兵大不祥,是我们的大好时机。可偏偏我朝新政推得坎坎坷坷,皇上与周先生拔了无数盘根错节的旧势力,他们仍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皇上看似说一不二,其实要真想干点什么,可谓举步维艰,那些人为削军费,必会百般阻挠这一战,处处掣肘,这么扯皮下去,我朝恐怕会错过北伐的时机。”谢允神色不复往日柔和,一口气说到这里,他目光如锥,狠狠地剜了赵明琛一眼,“除非给皇上一个不得不动兵的理由,现在你明白了吗?”

    唯有赵明琛呆立水榭中,一股凉意顺着后脊蹿了起来——这不是他的人。

    周翡被迫听了一耳朵赵家这点狗屁倒灶的糟心事,只好把嘴闭得紧紧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同时胸口泛起一点说不出的悲凉,心道:我爹离家千里,就整天跟这帮人混在一起,他图什么?

    他们这边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各展神通地斗起嘴,丁魁却在旁边转起了心思。

    要是连大药谷的人都没有办法,那谢允岂不是没的救了?

    “咻”一声——

    生动地演绎了一出什么叫做冤家路窄!

    中原武林中正邪两道、朝廷鹰犬,暗藏的北朝内奸……都在了,还能有谁?

    李晟也不去管别人,一马当先地迎上了玄武派从石林中闯进来的人。要是让他跟丁魁单打独斗,那是万万不成的,然而对上玄武派下属的狗腿子,李公子却可算游刃有余,他毫不留手,三两剑便能逼退一人,然后也不追击,留下三四个人盯着阵眼,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在玄武派的包围圈中四处乱窜,进退都不慌乱,不过片刻,便用人结了个简单的阵法出来。

    只见那楚天权好似弹灰似的丢开一个大内高手的尸身,大笑起来——他少时便净身,平常说话还是普通男声,一旦抬高声音,那嗓子便好似一片又薄又锈的铁片,尖锐得刺人耳朵,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楚天权脸色骤变,没料到对方到了这时候还有后手。

    在玄武主眼里,手下人的性命便好似自己手里的兵刃与盔甲,都是可以随时报废的。这一招祸水东引,猿猴双煞立刻顾不上再跟他纠缠,纵身扑向那接了慎独方印的倒霉蛋。

    周翡:“……”

    赵明琛哑口无言。

    李晟狠狠一咬牙,正要硬着头皮再接玄武主一招,便听耳边一阵铁环相撞声,杨瑾一招“断雁叫西风”,陡然自旁边插了过来,眨眼间已经挥出三刀,一刀快似一刀。丁魁被他快刀逼得连退几步,将慎独方印往袖口一塞,而后倏地弹出一根指,“哗啦”一下打在了杨瑾的刀背上,杨瑾的刀锋不免偏了两分。

    众人一听便是哗然——这可叫“征北英雄会”,北斗大喇喇地在这拿走了举办者霍家的家印,那中原武林得有多大乐子?

    谢允左手的长袖飘起,像是传说中“霓为衣兮风为马”的云中仙人,他倒是没有什么花哨,只是凌空推出一掌,“推云掌”有隔山打牛之功,整个水面轰然作响,飞到空中的箭矢顷刻如秋风落叶,四散折翼,水中埋伏的刺客一部分竟被他的内力直接打晕,冒一串泡,死鱼一般浮了起来。

    下面立刻有不关心国事的小声打听:“康王?康王是个什么王?”

    可巧,当时白虎主冯飞花给他传信,添油加醋地说自己拐弯抹角地得知霍连涛想对付活人死人山,又巧言令色地撺掇丁魁打头阵,到时候好与自己“里应外合”,搅了那霍家老儿的“英雄会”。可是如今丁魁依约来了,“情理之外”的木小乔也来了,“意料之中”的冯飞花却依然不见踪影。

    谢允极少谈起赵家的事,这一番话已经是罕见的长篇大论——因为周翡非但不傻,还聪明得很,又听见他和吴楚楚的对话,自然已经明白赵明琛就是眼下这番乱局的始作俑者。

    周翡:“……”

    白先生听见响动,再要回头应对,已经来不及了。前面是穷凶极恶的木小乔,身后是不知姓甚名谁的暗算。

    可是都到了这一步,赵明琛怎么甘心功败垂成,阴沉着脸不吭声,玄先生再次在木小乔手下吃了亏,险些一脚踩进水里。

    两人方才走出几步,木小乔突然在身后说道:“那个丫头,你用的是李徵的破雪刀吗?”

    周翡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时,明琛的侍卫们奋力撕开了一条通途,领头的朗声道:“殿下,这边!”

    这一照面,双方都愣住了,他们居然被同一路人按着头逼到了一起。

    赵明琛惊惶道:“不可能!我父皇……不、不可能!”

    周翡长眉一挑,转手将望春山收回来,又用脚尖将落在地上的刀鞘挑起,还刀入鞘:“有仇?”

    白先生与霍连涛等人被他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发了狠围攻木小乔。木小乔整个人好似化成了一团红莲,所到之处必有业火丛生。不过片刻,白先生手下三大高手都落入了水中,霍连涛横飞了出去,瘫在地上不知死活。

    杨瑾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添了乱,飞快地说道:“方才黄色蝠的兄弟们说,外面有不少黑衣人在往此处赶,那老太监有备而来。你们中原人太无耻了,这到底是比武还是比人多?”

    水榭中,赵明琛被几个大内侍卫护着,眼见身边这几个人未必是木小乔那疯子的对手,却也不肯功亏一篑地将前去围剿楚天权的人叫回来,便开口辩解道:“朱雀主,霍老堡主他不理霍家堡事物多少年了你自己知道,本王那时是否出生了还是未知,你要找的仇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人?”

    吴楚楚“啊”了一声。

    赵明琛再算无遗策,毕竟才十五岁,他太过自作聪明,总觉得自己能将天下人玩入鼓掌之中。白先生一看,冷汗都下来了,忙道:“殿下,将人撤回来,护着您先走!”

    他们都知道懿德太子的遗孤端王是个怪胎,文不成武不就,一天到晚浪荡在外,宁可过得穷困潦倒满世界要饭,也不肯回端王府当他清贵的王爷。建元皇帝常年派人追着他跑,就为了偶尔逢年过节时能将他抓回宫中过个年。每每提及这侄儿,赵渊都得先表示自己想要撂挑子还位的“梦想”,再针对这怪胎皇侄一言难尽地痛心疾首一番。

    赵明琛满心愤懑无从宣泄,迁怒地瞪着她。

    他一边说一边没轻没重地撞了周翡一下,周翡手上一个没拿稳,钥匙竟脱手掉了!

    应何从:“我……我……”

    “不认得,只是能一眼看出透骨青,还熟知归阳丹药性的,如今还活着的人可是不多了。”谢允低低地叹了口气,又道,“应公子,刀片固然难吃,可也得往下咽啊。”

    谢允愣了愣,没明白她这个“嗯”是怎么个意思。

    “阿翡,”谢允正色道,“不闹着玩,打开天门锁,我不跑。”

    应何从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哆嗦着。他身上一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二百五,活似养蛇养傻了,周翡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浓重的七情六欲,应何从一双目光笔直地射向那白面团子一般的老太监,活似要用视线在他身上戳出个三刀六洞。

    李晟忍无可忍,撂下一句:“你俩就别跟着添乱了!”

    赵明琛一露面便三下五除二地控制了局面,出现时机凑巧得很,这“黄雀”当得可谓尽职尽责,谢允却依然皱着眉。吴楚楚察言观色,紧张地问道:“怎么?连康王殿下的人都拦不住文曲?”

    他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胜在心志坚定狡诈,知道在木小乔这种人面前,摇尾乞怜是断然没用的,一旦叫他问出他想知道的事,自己立刻就得毙命。因此霍连涛才不肯服软,他眼前发黑,却依然勉力露出一个冷笑,酝酿着下一句戳木小乔心窝子的话。

    然而或许是他那凄惨万分的样子不像是能守住秘密的,又或许是有人实在心虚沉不住气,就在霍连涛尚未开口的时候,一支箭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电光石火间便直奔霍连涛后脑,距离太近了,杀红了眼的木小乔竟没能反应过来。

    倘让这老太监来去自如,往后这“英雄”俩字非得跟“狗日的”变成一个意思,成为地痞骂街的经典称谓不可。

    沿途跑出了足有数里,突然,谢允倏地刹住脚步,回头一摆手,只见林中寒鸦受惊似的高叫着飞起,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正向着他们这方前来。

    赵明琛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楚天权气势汹汹而来,是他明里的敌人,倒还好打发,可那暗中坐收渔利、还要置他于死地的又是谁?

    谢允没吭声,只是在一片混乱之中,遥遥地望向那小楼的方向,仿佛在与什么人对视一样。

    谢允又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应公子,你若死了,大药谷的香火可就彻底断了。”

    周翡道:“呸!”

    这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不小心将自己也卷了进来,实在是死了也活该。周翡这会却被他牵连过来,冒着未知的风险,出手保护这个罪魁祸首,于情于理,谢允都得要多说几句。

    就在这时,杨瑾倏地飞掠回来,大叫道:“别磨蹭了,快走!”

    丁魁一侧身:“小子,你敢在我这逞强?”

    楚天权的突然出现,叫场中众人一片静谧,李晟好不容易建起来的阵法,被这老太监以一己之力给吓散了,他身边一丈之内,竟没人敢站着。一个北斗黑衣人上前一步,捧着一条丝绢给楚天权擦手。

    这时,水榭周围一圈的水面上露出了好几十支箭头,白先生他们方才也曾潜伏在水底,居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谢允眼角一扫,飞快地对周翡说道:“男左女右,这回你可别再假借着撞我占我便宜了。”

    李晟喃喃道:“你是谁?”

    周翡却没给他什么反应,只是一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应道:“嗯。”

    那汗珠尚未掉落在赵明琛肩头,一阵清脆的铁链碰撞声便撞进了他耳畔,他没来得及抬头看仔细,腰间便陡然被拉直的铁链撞上了。

    说着,他伸手做爪,去抓杨瑾的肩膀。方才退后的李晟立刻上前,手中双剑平平削出,正好将剑递到了丁魁手里。丁魁“啧”了一声,一把捏住他的剑,不妨身后又有劲风袭来,杨瑾长刀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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