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面皮涨得通红，脖颈上青筋跳起，喊话的时候近乎咆哮。

    而后，他仿佛觉得自己话音里有歧义，又欲盖弥彰地补充说：“诸位的命，从现在开始，就是地球的了——去吧。”

    一时间，耶西又觉得有点好笑，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反应有点迟钝，遇到这样大的事，大概心里还懵懂着，被动地接受任务，依然是一板一眼地执行着，根本还没有接受地球联军溃败的事实。

    傅落觉得心像是被一只巨手掏空了，双脚失重般地着不了地，方才的国旗与可能沦陷的地球全都充斥在她心里，几乎快要把她小小的胸口撑炸了。

    设定了目标坐标，耶西打开警戒屏，借由余光观察着傅落。

    “……报告首长，长江号……长江号内部通讯基本正常，共有S级巨舰一架，随从舰A级大型舰六架，B极中型舰十八架，小型战舰与侦缉舰共……”

    渐渐的，他的悲意如同传染的病毒，透过冰冷的屏幕，传导到了整个舰队的指挥舰总参处，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扩散开。

    杨宁瞥了他一眼，挥手示意暂时关闭其他内部通讯系统。

    然而那姑娘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全身心地沉浸在了方寸大的阅读器里。

    耶西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错综复杂得让人难以理解。

    杨宁顿了顿。

    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无助极了，身上偏偏背了全人类的命运这样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傅落脚步顿住，回头望着他。

    长江号的指挥官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废弃在这里的远地通讯站，确实也说不上有多大的技术含量，毕竟，都是些老古董了……杨宁思量了片刻，转向傅落，微微一点头。

    “你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吗，小杨先生？”耶西打断他，“我说你们还没有逃离太阳系，敌人随时可能出现踹你的屁股，你打算叫一群废物去，让我练习急救吗？”

    杨宁有点意外，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诸位。”良久，杨宁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用一种十分平和的语气说，“在司令部缺席的情况下，总参处作为二部的最高权力机构，从现在开始对二部大小事宜直接负责，我希望诸位能理解并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们逐渐驶离了孤独悬浮的舰队，以一种更渺小的存在，定位在一百个射程单位以外的废弃通讯站，飞快地行驶而去。

    “害怕。”傅落坦然说，而后忽然反问，“你害怕吗，耶西前辈？”

    杨宁：“我可以派给你一队技术人员……”

    她在跃迁中微红的眼圈还没有干透，眼神却已然坚定了下来。

    而耻辱与悲伤，都是些太个人、太感情用事的滋味，如无必要，就可以不必提起了。

    耶西仿佛是为了应景，没有哼他古怪的童谣，转性般地吹起了一段日本和风民间小调，那调子幽玄枯涩，委婉中带着些许诡异，让小小的侦缉舰显得更加离群居索起来。

    “小子，别拿你那套玩意来套我的话，”耶西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我承诺过二十年，就一秒钟都不会少。”

    太空二部主力巨舰“长江号”指挥官是第一个与总参处连接上的，长江号总指挥是个中年人，眼眶通红地看着杨宁：“大校，将军他们是不是……”

    金发男人扭过脸，似乎不愿意和杨宁多做交谈，伸手一指傅落：“你，跟我走。”

    “长江号随从舰中小型战舰与侦缉舰共七十架，”杨宁缓缓地开口接下他的话音，“这个不用说了，我知道——汇报伤亡情况吧。”

    还是那么可耻的年轻与稚嫩着。

    长江号的指挥官几难成声。

    这时，傅落忍不住想，杨将军，杨将军在主舰上！

    “您的身份，我通过某种渠道有一定了解，”杨宁对耶西的态度有些过分慎重，“但是现在我想代表地球问问您，如果联军真的全军覆没，您是否会选择离开舰队？”

    她一句废话也没有，立刻上好安全带，心无旁骛地翻起了阅读器。

    男人清晰而有力的声音逐渐与周遭机械的噪音剥离开来，唤回了傅落飘远的神智，她僵立在他身后，像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

    只见杨大校的眉间微微凝滞了一下，而后他有些沉郁地说：“安全第一，通讯……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当前路迷雾重重、危机遍布，当来路已经坍塌、再难回头，一个人除了继续走，还能怎么办？

    “这个交给我去办吧。”耶西突然插话。

    “报告，隐形模式已经启动。”

    傅落放下阅读器，翻看了一下小舰艇轨迹和目标：“逼近目标了，我看我们可以开始减速了。”

    “我来开，熟悉古代的远地通讯站吗？”见傅落摇头，耶西从驾驶舱里打开了一个放各种说明书的小橱柜，把里面的随舰阅读器取出来丢给她，“里面有很多空间器械的说明书，你去找找，以最快的速度给我熟悉起来，要是敢给我拖后腿，你就试试看。”

    不过很快，她听见杨宁下了第二条命令：“保持阵型，各舰上报型号与伤亡情况。”

    傅落立即会意，追了上去。

    杨宁静默地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我想请教诸位一个问题，当一个人陷入到最艰难、最危险的境地时，他应该怎么做？”

    联军不在了，堡垒不在了，这里只剩下孤单的二部，而二部最后的主心骨，也只剩下总参处这么一根。

    他慢悠悠地说：“你看，地球联军里，美军被牵制在木星争夺战里，从你们特种部队传回来的半条反馈信息看，情况肯定是不乐观的，而俄罗斯被全歼，中国溃散，等于地球联军的三大攻击主力尽丧。其他国家都是一盘散沙，没有一战之力，他星系人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占领地球了，你想一想，不觉得害怕么？”